话音落下,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庄宁儿与祁云一起回来了。
庄九遥轻咳一下,身子自然地退了回去,同时从他手里抽出那图,随意折了两下放进了自己袖子。而后便施施然地坐着,仿佛他没动过。
等女孩儿喝了药,庄九遥换了副稍微正经些的样子,察看了她情况。
向三人道了一句“安心便是”,他看向寻洛:“寻长老,劳你去吴家取一下行李,顺带着替咱们洛海派恭贺一下新任武林盟主。”
寻洛点点头。祁云心一紧,知道自己也该走了,于是扎扎实实地朝着庄九遥作了一揖,有些难过又极力忍耐地撇了撇嘴,转头瞧着榻上的女孩儿。
庄九遥笑着看他:“你放心,多余的人我不管,但如今既救了,我断然不会丢下她。”
祁云点点头,跟着寻洛后头出了房间。
房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庄九遥秉承着只要能坐绝不站的原则,此时又靠在了女孩儿的榻边。
庄宁儿看着他轻声道:“公子,咱们怕是也不能久待了。”
庄九遥啧了一声,顿了一顿,问:“青城那边如何?”
庄宁儿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儿:“不出公子所料,方钦的确与朝廷有来往,牵扯怕是比咱们想的还深。但他是个极警惕的,常用的就那么几个旧人,一时半会儿还抓不住什么。而且天门的人混迹在里头,咱们摸不清底细……他看上去处事极稳妥,岐山派声誉也在,如今又与吴家结了亲,吴柏行没了,他便相当于把住两大门派了。他今日一战成名,风头只会越来越盛,你瞧他那武功,邪门儿得紧,怕是难对付。”
“那就让他好生出出风头吧。”庄九遥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在意,“碎殷呢?”
庄宁儿踌躇了一下,没说话。
庄九遥微微斜起嘴角:“罢了,追查不到也正常,我隐约猜到是谁了。他喜怒无常又神出鬼没,要做什么不做什么的没个定性儿。”
听见这话庄宁儿微微扬了扬眉,意思是没定性的人竟还说别人没定性了。
庄九遥看她一眼,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又叹:“多事之秋啊,妖魔鬼怪都出来了,真想念咱们药王谷。外头奔波久了,你看你那画技都退了。”
庄宁儿美目一横:“我照着那图描的,画技不好那也是绣图的人不好。还说我呢,你瞧瞧你自己,指尖都变嫩了,可还抚得动琴弦?”
两个人斗了会儿嘴,末了她突地又问:“咱们若是走了,那寻大哥呢?”
“走了又不是不见了。”庄九遥轻嗤一声,“他一个大男人,自有他的去处,如今不过是……是我这所谓的救命之恩暂时捆住了他,其实倒还是我欠了他一命。”
正说着,榻上的女孩悠悠醒转来,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平静又疑惑地转了两下。隔了会儿她抬起手来,瞧见自己被包起来的伤口,看了两秒,突然哇一声哭起来:“痛……手痛……大伯是个坏人……”
一旁二人对视一眼,庄宁儿伸手点了她穴道,女孩儿又睡了过去。她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这样一双好眼睛,是个傻姑。”
“这世道,傻子才活得好呢。”庄九遥轻轻扯了一下袖子,“药拿来吧,不用问她意见了。”
这方寻洛和祁云到了吴家,大堂之上正热闹,应是为了庆祝方钦成为新一任武林盟主,正在准备摆宴。
主桌上坐着不苟言笑的南宫长阳,旁边是瞧上去十分可亲的方岐山,一旁方钦与吴水烟一对璧人,带着可有可无的吴夫人与吴淮生。
真真是宾主尽欢了。
方才那校场上的意外,似乎并没有影响谁的心情。
二人在台阶下站了一会儿,方四在方钦耳边提醒了一句,方钦抬头瞧见了,连忙向主桌上的长辈们表示了歉意。走下堂来。
“寻少侠,整日没见到你,庄先生呢?还请早些入席,就要上菜了。”仍旧是得体。
寻洛抱一抱拳:“洛海派恭贺盟主。”
方钦笑着摆一摆手,谢过了。寻洛又道:“我与九遥本就闲散惯了,如今见盟主之选尘埃落定,也无理由再留下。此次前来是向方盟主辞行的,多谢盟主这些时日来的照顾。”
一旁祁云也接口:“多谢盟主!”
见他二人心意已决,方钦也不便再留,于是寒暄几句。寻洛只是淡淡地应答着,站了半盏茶时间终于脱身,与祁云到了西小院。
来时青梅正缀满枝头,如今不过剩一树又一树的绿叶了。
寻洛先后进了自己和庄九遥的屋子,收好了东西出来,祁云已站在那院子角落的梅树下了。面前有一缸清水,他像是正在透过那水面,看头顶的天。
听见门响,祁云猛地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眼神清清亮亮的。
这样心性坚韧又干净的孩子,真是少见。寻洛觉得自己是离那鬼蜮之地太久了,在这人间待着沾了些人气,竟也会动容了。
他收起那点子不起眼的情绪,缓步走过去:“走吧。”
祁云像是有些难过,但还是点点头,二人朝着角门走去,快出去了他才道:“寻大哥,认识你和庄大哥,真是祁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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