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洛这才细细嗅了一下,发觉空气里确实有淡淡的迷香气息,这味道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不知庄九遥用了什么法子,那味道几已散去,若不是他经验丰富,断不会发现被人下过迷香。
三人不见祁云,忙慌慌去看,推门进去却发现祁云不见了。
窗框上留了一朵梅花。
此时在二十里外临镇的一个小客栈中,祁云悠悠醒转来。
他眨眨眼,发现榻上的帷幔似乎跟睡之前不一样了,身体有些倦,抬手揉了揉眼。静默片刻,他猛地坐起来。
转头看见那张俊美的脸。
梅寄坐在几案旁,看着自己手里一朵梅花,问:“醒了?”
“师父?你怎地在此处?你事情办完了?”祁云震惊,“哦不对,我怎地在这里?这是哪里?庄大哥他们呢?”
梅寄似是不满,嘴角一撇转头看他:“刚刚醒来见到为师,第一句话竟是问别人,你都不关心我这段时日可曾受折磨么?”
祁云眨眨眼,认真地看着他:“师父你可还好?”
这孩子真是,实诚到家了,每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都显得无比谆款。梅寄像个故作不高兴讨糖吃的小孩子,此时得逞了便得意地笑了笑,声音还是那么软哑:“还好。”
说着起身走至床边,拉过祁云的手替他把了脉,问:“这一路发生了什么?细细说来。”
祁云点点头,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先问:“师父,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何我身子这么倦?他们呢?”
梅寄无所谓道:“他们啊?约莫正在被刺客追杀吧。”
祁云一听忙掀开被子,立时便要下床。梅寄伸手按住他:“你着什么急,哪那么容易便死了?你们着了人的迷香。那姓庄的可是药王谷谷主,用不着替他担心。你这孩子怎么谁都要管一管呢?分明都管不好自己。”
“原来师父你知道啊?”祁云惊讶,“我那日说起你,庄大哥似乎认识你似的,说你是他故人。师父你也是药王谷的人么?”
梅寄眯了眼,重复了一遍“故人”二字,饶有兴味地咀嚼片刻,见祁云眼巴巴望着自己,才答:“不是。”
“哦。”祁云低下头,见梅寄不说话了,便从那日与宋桥打斗开始,一直说到了南宫长阳的死讯,说完自己心觉难过,沉默了下来。
师徒二人对坐了一会儿,梅寄微微皱了眉,问:“云儿,你是不是想救那寻洛?”
“是啊!”祁云激动起来,“师父你有办法么?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梅寄不答,又问:“你可知今夜来追杀他们的是什么人?”
祁云愣愣地摇摇头,梅寄道:“那是天门的人。”
天门,祁云从未听过这名字。梅寄勾起嘴角:“你可知天门是个什么地方?又可知寻洛是谁么?”
一脸茫然,梅寄轻声道:“天门是这世上的人间地狱,专为权力服务,里头全是只知杀人的鬼。而你的寻大哥,是天门门主之子,是所有鬼里,最出格,也是最不能预料的那一只。”
祁云怔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咱们明儿个就出发,帮寻洛找解药去。”梅寄笑,手里把玩着那管白玉箫,轻声道,“事情可越来越好玩儿了。”
天将亮时,祁云迷迷糊糊之间猛地惊醒,瞪着暗处,越想脑子越清晰:为何师父知道这些?他与庄大哥是故人,又对世人都不知晓的天门那样熟悉,身上不仅武功高强还会南疆巫蛊之法,他到底是谁?
跟着还有一个念头在转,他摸摸自己的心口,有些迷茫地喃喃:“我唤了他一声师父,那么我们到底是敌人,还是亲人呢?”
想起振兴祁连派的愿望,就像上辈子的事似的。
且说寻洛一行人,在客栈遇刺,竟未惊动客栈里头任何一人,想来那客栈要么早已被换掉了人,要么本就是天门的眼线。
这可真是自己撞上蜘蛛网的虫子了。
天还未亮,三人带着谧儿一商量,还是决定早走早了,去哪里只得离开了再说。便出了客栈,就近仍朝北走。
寻洛一路虽还是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早已有些失魂落魄。若是只他一人,被追杀便杀了,也不是没死过,可如今跟着这三个人,他实在是心惊胆战。
朱雀堂主保他,而他现在却身中剧毒没了内力,身边还跟着来历不明之人,被抹杀的由头太多了。天萝早已不是门主,他不可能每一次都是例外。
四人奔至镇边,第三次与那种牡丹的小院子擦身而过,只不过谁都没有心情去多看一眼。渐渐近了野外,寻洛远远瞧见那小路边有个人,弯着腰正在地上挖着什么东西。
他轻声说了句“有人”,几个人顿下脚步来,面面相觑片刻,却又不知除了这条小路还能从何处出镇。
不远处那人却始终未曾被惊扰,手上的小锄头一下一下用着巧劲儿,像是害怕将下面要挖的东西给弄伤。
庄九遥看了片刻,道:“没事,我们上前去瞧瞧。”
他说着抬脚便走,寻洛背着谧儿,与庄宁儿一起跟在后头。到了那人身前,庄九遥忽地认了出来,喊:“老伯。”
老者头也不抬:“牡丹花已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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