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丝蛛听名字虽恐怖,却不是什么剧毒,最多令人偶犯头痛,却不致命,而且,不持续服用的话,时间一久,毒会自解,可见,下毒人并不想要聂琦的命,最多是让他遭遭罪而已。
聂琦皱眉想了想,「偶尔会有,但不是太厉害,有何不妥吗?」
「没事,你是累着了,多休息一下就会复原,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去药库分药,闻着药香,包管你身强体壮,疾病全消。」
傅千裳没说实话,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聂琦的头痛是因毒而起,所以,倒不如装作不知,看看究竟是谁在做手脚。
拿过自己的药包,手一扬,药包展开,露出里面排排银针,对聂琦道:「躺下,我给你下针。」
聂琦看看那包里插着的各种粗细长短不等的银针,再看傅千裳一双俊眸不断在自己头部打转,那神情不似开玩笑,不由头皮发麻,强笑道:「不需要下针这么严重吧?」
连太医院院使都不敢在自己头部下针,他一个没品级的小药官居然敢这么做,最重要的是——相处了这么多天,自己从来没见傅千裳翻过医书,他每天除了分药,打瞌睡,就是看房中术、春宫图,现在却如此郑重地对自己说,要为自己
下针……
连白痴都知道应该拒绝吧。
见聂琦表情,便已明白他的想法,傅千裳不再多话,叠好药包,起身便走,聂琦忙伸手拉住他。
「你做什么?」
「走人啊,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还留下来干什么?」
聂琦叹了口气,「我说过不用你医了吗?」
傅千裳原本无所谓的神情立刻换成开心状,笑嘻嘻重新坐下,道:「这才乖嘛,你是一国之君,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怕痛,躺下,闭上眼,我保证一点儿都不痛。」
聂琦依言躺下,心里却自苦笑。
他不是怕痛,是怕死……不,也不能说是怕死,其实是怕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小庸医手里,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只是刚才在傅千裳要离开时,很奇怪的感到惊慌,那张满不在乎的表情告诉自己,他在生气,生气自己的不信任。
好吧,便信他一次,只信一次。
还好,没有剧痛传来,闭着眼,也不知针刺在何处,只觉有种细麻触感在头部各处漾开,很快,清凉温暖的感觉笼罩大脑,连带周身百骸都舒服无比,醺醺然有了入眠之意。
傅千裳在聂琦头部下针只是为减缓他的疲劳,在他颈处的几针才是加了药的针灸,红丝蛛毒性不大,他随身带的药便能镇住其毒性。
纤指轻动,徐徐旋转刺在聂琦头部上的银针,见他微合双目,神情淡然,倒有些佩服他的胆识,可以对一个几乎还算是陌生人的人如此信任,单是这份胆量,自己便不及,看来他能登上大宝,并不单单是因为长子的缘故。
而且……
凑近了看,这家伙长的还真是满帅气的,跟自己那种阴柔之美不同,那是种阳刚中正的气韵,剑眉高挑,鼻峰挺立,再加上刚毅有棱的脸颊,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出奇的俊美英挺,即使不甘心,傅千裳也不得不郁闷地承认——聂琦比自己帅气多了。
妈的,老天果然不公平!算了,不跟中毒之人计较,下完针,傅千裳将银针逐一插回药包,见聂琦微皱的剑眉已然舒展,沉沉睡去,心里满不是滋味。
头一次给人诊完病,连半点儿报酬都没得到,上次救太卜皇时,还黄金万两呢,小皇帝却只知在这里大睡,这家伙不仅是伪君子,还是个小气鬼。
瞅瞅聂琦身下的龙床,心里有了计较,傅千裳很利落的褪了衣衫,自行躺进龙床的里侧,又将至在聂琦身上的被扯过来,钻进他的被窝。
龙床颇宽,软榻罗帐都是进贡的卜‘品绸缎,又经过熏香,跟傅千裳平时睡的硬板床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不平涌上,索性又往聂琦身边凑了凑,道:「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简直是浪费,我今晚也要好好享受享受,算是抵药费吧。」
聂琦半梦半醒间,耳听旁边有人嘀嘀咕咕,跟着淡淡药香袭来,轻易便将他带进了梦乡。
清晨醒来,只觉腰间很紧,却是傅千裳靠在他身旁睡得正香,一只手还很放肆的搭在他腰上。
这小药官居然在他床上睡了一夜。
聂琦轻轻拨开傅千裳的手,坐起身来,小五等内侍都早已醒转,立在门口等侯吩咐,他们早看到龙床上除了他们的万岁爷,还有那个药官,不过谁也不敢多话。
聂琦洗漱完毕,只觉耳清目明,头痛全消,又问起昨晚之事,小五~五一十的说了,听完后,聂琦若有所思。
转头看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傅千裳,少了依靠,他身子很自然的蜷起来,半边脸颊埋在枕头里,悄无声息的像只小懒猫,昨晚他带来的那个药包则放在一旁桌上。
他一直以为傅千裳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小药官,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那手精湛的下针之术,便是郑太医也难望其项背,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甘愿在太医院里做个默默无闻的见习小药官?来到床前,替他掖了下被角,聂琦脸上浮出一丝狡黠的笑,轻声说:「千裳,朕的龙床可不是白睡的。」
第三章
早朝时,昨日顶撞聂琦的几位老臣都跪在前殿请罪,从小五手中接过他们呈上来的引咎辞官的折子,聂琦脸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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