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在扬州,所以才知道你们过得如何。”他眸光微微闪烁,继续道:“高明王府是借永贞王府起势,仔细算来也不算光明发迹。”
出身不高,发迹史也不甚光明,虽说是替当年的新君谢阳铲除了永贞王府,背后捅永贞王府一刀至今也还令那些自诩尊贵高门后背发凉。总觉得高明王府出来的人不是什么正经人,烟花扬州就更出不来什么温良恭让的端正之人。
傅老太爷的对叶唤真的看法本就如此不堪,出了傅长画给流连风月高明王当亲卫之事,便更加瞧不起他了。书香门第世代出进士的傅家,他那时势造出的阴雄老子以及爱钻花楼不爱诗书的他,确实不配踏足傅府。
他拢共就去了傅府两趟,第一趟门前带回了被打成死狗的傅长画。第二回是陪锦王进学,尽管好好表现,末了还是收到傅老太爷一句威吓以及竖子不足与言。不过好在亓御履行承诺,傅长画回了傅家。
一阵茶白色浓烟呛得叶唤真泣涕如雨,他却是用袖子一把抹了干净,极其不讲究。若是傅长画在,定又如吐槽他养鱼一般鄙夷冷嘲。其实他也不是想养鱼,做这么无聊的事全是因为傅长画不舍那身青衣,不舍那点文人风雅。
“王爷还是不要用袖子抹这脏污。”
热浪迎面,将叶唤真额前那点碎发一股脑掀起,他捂着脸,嘟囔了句:“都给我火燎燎出幻听了!”
哐咚的一声,一柄宝剑带着剑鞘嵌入木质的楼阶,剑鞘外的花纹被摩擦发亮。叶唤真想着临死前不仅幻听,还幻视了。
他看着那柄宝剑,虽然没有各种名贵宝石加持,但是花纹精细鲜见的精致。就跟他当初揣着一个用心,却摆着一张臭脸刻意随手送给傅长画的一样。
“真败家,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来有思宝剑就这待遇!”叶唤真嘀咕,而后仰头长无奈叹道:“罢了罢了,反正还有一个兵器库给傅静美那货败家玩。”
“那兵器库是给他建的?”有人问道话。
叶唤真以为阿萧在问,便也用心点头道:“看他偷着习武,挺喜欢武学,找不来什么葵花宝典之流秘籍,只好给他弄个兵器库玩玩。我又没有打打杀杀的爱好,要给自己玩也是搞个乐器库。”
语毕,叶唤真还没等着下一波热浪,就被人提着领子,直接甩在肩上扛出去。叶唤真猛然睁眼,发现苏见机一脸重获新生的喜悦告诉他:傅亲卫长来救他们了。
叶唤真一愣,第一反应居然伸手掐了掐眼下的腰,手感很真实。
傅长画深吸一口气,自顾自挥着叶唤真惋惜的宝剑,不让一滴血溅到叶唤真本就脏兮兮的衣服上。
第40章 第二把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已经提刀切肤,岂有再留后患之理。章台楼一把大火自焚的同时,金风庐亦是烽火连天。
火光映衬着谢陵的面容,两道黛眉微拧,眉心锐气十足。
禁军还没到?
尹沉水与孙思清极其手下忙于应付流火中凶徒,无暇顾及滔天火势。
叱咤的火声里熊熊烈火吞噬着能工巧匠们建筑的书庐,瀚海书林与昔时光景皆付之一炬。火光摇曳中,青年驻足静视着他们曾经的一切不复存在、灰飞烟灭。
这把火焚烧了多少典籍与多少梁柱,谢陵不清楚。但是金风庐与众多学子似海如林的旧情,是彻底烧成灰了,连风都不需要借助,就能消失不见。
铁血手腕对于战争的效果也许会十分给力,但是对于一群讲究香火情、同窗情、师生情等等的书生,怀柔政策才是最有效的。
然而,高高在上惯的世家是无法摆低姿态去迎合长期身份低微于自己寒门。以致于暴动发生之时第一反应就是血腥镇压。
禁军与官府衙役浩浩荡荡而来,黑衣凶徒见状一番挣扎不过,最终选择撤离。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来不及躲避的书生横死刀下,焦土混合鲜血,泥泞不堪的同时也浇息了不少火星。
禁军盔甲撞击声与众人脚踩焦土吱呀作响交织成一首沉重的亡曲,萦绕在生者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博山香院可也会出事?”尹沉水目之所及皆是焦黑。
“傅家还不至于此。”谢陵摇摇头。
傅家二子与主家不同心,接受博山香院的傅长画还不至于要滥杀无辜。
思来想去谢陵还是决定去一趟博山香院,以防不测。
博山香院没有遭人火烧,但寂静程度却令人汗毛直立,莫名生出恐慌忐忑。
一见状,谢陵想也不想便冲进院子,一道雪白的光从其眼前滑动,他来不及过去只能粗暴的抽出胜邪,灌注全身之力扔掷出宝剑。
两把利器相击,擦出零星花火。借着微弱火光,谢陵瞧见那举刀者冷峻的眉眼,尽管戾气充盈其眼廓,却在与谢陵目光相交之际敛去重重阴翳,化为一潭幽清的泉水。
“亓御!”谢陵惊呼,“你怎么在这?”
换而言之,你动作怎么这麻利...万幸他来的及时,不然刀下的顾琛真的要人头不保。
“你别激动,不用杀他们!”谢陵满面急切,生怕亓御再挥动手里的刀。
从昏暗月光里信步而来的亓御,微微低着头颅,掩去嘴角弧度,随意扔了刀,手里领着青衫男子到了谢陵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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