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离开了。
九月,石云暖封相,这回没有人再会反对,石云暖自己倒是找了皇帝,皇帝没有见。
九月末,德定皇帝搬去京郊荣枯苑。
说法是国事劳累,心下烦忧,京中交给太子和石相。
整整半年,德定皇帝都没有回京,奏折先递给石云暖,由他分类,附上意见,再送过去给皇帝。大多数折子皇帝只划个勾,只有少部分会附上意见。大多是不赞同石云暖手段过于强硬,石云暖一般都听他的,但有时候也会不乐意,这时候姜山保一般就随他去了。
石云暖跑了几次京郊,但姜山保不见他。太子姜燧平时就随着石云暖读书,姜山保对他其实也淡淡的,小孩子心思细腻,对他其实也算不上亲近,反而和教自己读书的石云暖更亲近些。
这时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东宫班子,石云暖有时候看着他,才能意识到自己真的改变了一些事,窗外云卷云舒,他自己满腹心事。
在石云暖忧虑的时候,姜山保在读书。
他什么都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有时候石云暖惶然的表情浮现在眼前,他就坐在窗前,哼些不成调的曲子。
那幅画石云暖最后扔掉了,姜山保命人修补好送来,他实在看不出来自己和画中人的区别,可他也知道,石云暖不会告诉自己。
石云暖第一次求见的时候,他其实站在高台之上,这里是当年元国皇帝所建,能看到万里风光,自然也能看见下方的人,他长久凝视那人蓝色的长衣,看他缓缓离开。
石云暖第二次求见时,他在看室内的與图,少年时渴望的疆土比现在的小多了,他却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那天他刚刚抄了一个旧臣的家,是对方咎由自取,姜山保难免唏嘘。石云暖脚步声把他拉回现实,隔着薄薄的门板,他没有出声。
“回去吧,”他最后说,“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的。”
后来又有几次,姜山保都没有见他,最后一回,石云暖见姜山保骑马出来,他一身戍装,身后仿佛有千军万马,而他们隔江对视,但石云暖回神的时候,他站在小小的溪流边,姜山保已经不见了。
我爱他吗,石云暖想,没有人会阻止他,陷入心魔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24章
姜山保想通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
他想这种事无法强求,他知道的迟,那假如真的只是自己自作多情,那也就这样吧。
他收起画,心想也就这样吧,他查不到,石云暖也不愿说,就只剩下这一个故人了,他还不想变成真的孤家寡人。
这时候石云暖来了。
他说他想通了。
他的言辞还是那么漂亮,他说他总觉得一代明君身边有个他,万一变成昏君佞臣怎么办,但他现在想通了,千秋之后,谁能记得谁呢,如今就想千秋身后名,未免可笑。
姜山保知道他还有话没说,但姜山保最后说:“好。”
他可以等石云暖自己告诉他一切,在那之前,他不想一个人或者和一个完全不懂得他的人一起坐在那大殿上,孤家寡人不适合他。
石云暖和他一起回京,在路上他们似乎说了很多,最后姜山保只记得石云暖问他:“陛下会是一代明君吧?”
不确定的语气,小心翼翼。
“会的,”姜山保说。
回来不久,恰好赶上放花灯。
他们一起悄悄出去,在花灯上写下彼此的名字,姜山保悄悄看石云暖写的,却发现是姜三宝。
“哦?”
石云暖咳了一声,没有解释,见姜山保似笑非笑看他,石云暖望天:“待我百年后,去找姜山保解释解释,说没办法,我等不到他,只能和姜三宝过一辈子。”
他吐字清晰,姜山保心情大好,笑他促狭,两个人沿着江边行走,人潮如织,热闹又盛大。
闲暇的时候,一起去京郊打猎,石云暖的箭术了得,姜山保也比不过,姜燧更是十分崇拜,非要学。
石云暖就笑,说没问题,玩了半晌要回去了,石云暖指着城门对姜燧说,等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一箭能射穿那里的人,就合格了。
姜燧愕然:“这能办到吗?”
石云暖含笑不语。
大多时候他顶着佞臣的名号办着贤臣的事,他能力没的说,最讨厌他的人也要说一声佩服,然后说一句可惜。他和姜山保那点事就连京城的百姓也津津乐道,石云暖倒是无所谓,还笑着调侃:“宠臣做到我这个份上,大概是够了。”
姜山保还觉得不够,他想立男皇后,石云暖劝他,说何苦呢,也何必呢。
好说歹说,算是劝住了。
有意思的是,南方有个大和尚,法号明羡,颇有神通,他本来是要来见姜山保的,在京城外忽然停脚。
徒弟们问他什么情况,他道:“有人逆天改命,这城里,不止一条金龙。”
徒弟笑:“陛下和太子,那可不是不止一条。”
明羡没解释,除了那条小龙,还有一条没有完全褪掉金鳞的白龙托着金龙,金龙本来气数早就尽了,却被硬生生续命。明羡京城也不进了,直接回了南方。姜山保当笑话讲给石云暖,倒是石云暖听说了,若有所思:“是个有大法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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