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暖愣在那里,茫然开口:“为什么要今天说这些。”
一封折子递到他手上。
胡人要打回来了。
石云暖知道自己多想了,他松了口气,笑着把折子放进怀里。
他说:“其实今天我来,是和陛下说同一件事的。”
“我也喜欢您。”
五个月后,石云暖带着满身荣耀,京中嫉妒的目光重回北地。
此后两年,他和他的人马一直没有回来过,石云暖揉揉额角,心里有些发慌。
他在草原里行进了半年,整整半年音信断绝,姜山保是知道的,他这回要打到胡人的老家,给中原几十年安宁。他现在终于做到了,心里却意外不安。
也许是草原人奇异的眼神,也许是军中将士也开始想家了,反正他就是焦虑,石云暖缓缓吐出一口气,下令回城。
等到靠近城池,却看到那里改旗换帜,他心下一沉,就见城门大开,面容陌生的官员出来劝降。
前朝已废,新皇继位,石云暖脸色惨白,他听见自己问:“德定皇帝呢?”
“哪里还有什么德定皇帝,那是庄废帝,如今的天下,是王家的天下,陛下说了,您是一代战神,待您回京,仍高爵厚禄以待。”
一朝宫变,心软的皇帝死在害怕下场的旧臣手里。
石云暖收手,剑尖从官员的胸膛抽了出来。
他面色惨白。
之后他花了十年,一点一点打了回去。
姜山保是仁君,王才德却也是明君,百姓固然念着姜山保好,但王才德却也干的不差,可他石云暖却不服气,王才德还没有让他服气的资本。
王才德为了防止重蹈旧辙,早就杀死包括刘山在内的诸多将领,他知道石云暖手中有精兵良将,本来打算先笼络过来徐徐图之,可石云暖却根本不给他面子。
石云暖天生就占一个优势,他是康国人。
天下动乱已久,康国人对新朝多有不平之心,石云暖却是他们耳熟能详的战神,但石云暖没有先回南方割据,而是硬要从北地打回去。
“这是我出京的路,”石云暖说,“我还要这样回去。”
他做到了。
可这回江对面却没有人和他对视,南北再次一统,石云暖打进京城那一天,王才德仓皇逃走,却被石云暖身后的少年人一箭毙命,此人是石云暖收养的义子,跟随石云暖时才十五岁,石云暖便叫他十五,后来传来传去,这孩子的名字就成了石五。
石云暖义子不少,平时石云暖信奉放养政策,现在能得他重用的也就十五十七两个人。
同年,石云暖一统天下,称帝。
他沿用庄朝国号,定年号为继统,从进京开始就大肆清洗王才德的旧臣,这一切直到和他内应的韩康成都看不下去,要来找他。
韩康成是姜山保心腹,一腔忠心,石云暖也优待他,两个人话不投机,韩康成气急了,忍不住道:“你当初要是不去什么草原,驰援回京,又如何落入这般境地,你道你不是害死他的人吗?”
他话说完就知道不好,跪下来请罪,然而石云暖只是遥望远方,回答说:“是啊,你是,我也是。”
要是没他石云暖,姜山保可能会过的更好,他要是有继承人,有皇后,会不会王才德就不敢动手?
石云暖忍不住想。
继统七年,封义子石五为太子,命其改姓姜,定名姜义,认到姜山保名下。
石云暖不是姜山保,虽然也是明君 ,但手腕酷厉,朝中这些年并不敢有不服之声,他把集权二字发挥到了极点,立不立后,封不封太子,怎么封,都没人敢跟他对着干。
继统八年,石云暖禅位。
禅位后,十五要和他谈谈,这些年石云暖冷心冷面,他们做小辈的,也是恐惧大于亲近。
“儿臣实在不懂,”十五问他,“为何要儿臣改姓姜,而不是石?”
他是跟着石云暖长大的,对于没有见过的面的姜山保没什么印象,最崇敬的是石云暖。石云暖听他发问,反而笑答:“我还以为你早就想问了,我这些年,只是替故人守江山而已。现在,要还给姜家了。”
十五忽然忆起,这么多年,凡是提起姜山保的时候,石云暖从来没有称过朕。
他躬身,没有继续问。
石云暖禅位的说法是要求仙问道,他先在京中坐镇了两年,确定十五能撑得起,才离开京城,飘飘荡荡了六七年,在游山时含笑而逝。
一梦醒来,回来少年时,他忽然想起姜山保抱怨错过了彼此少年,收拾行李就去北方,当他在城下看到少年姜山保时,他却恨不得逃跑。
那少年意气风发又一脸稚气,和他印象里的威严帝王并不一样,石云暖望着那张脸,忽然意识到,他的姜山保,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唯一的信念,只剩下除去姜山保无用的柔软——他想看见姜山保国祚绵长。
(完)
52书库推荐浏览: 匿名青花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