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吉时了?”石云暖站起来,“我忘了时间了!”
郭谦道:“快来吧,将军大婚,若你我不在,未免不美。”
这时候他看见石云暖桌子上铺着的画纸,纸上人应该是姜山保,却似乎更成熟稳重一些,穿着极其华丽的服饰。背景只稀疏勾了两笔,看不出来是哪里。
“军师画的这是……?”
石云暖愣了愣,匆匆把画纸卷起来:“和将军相遇之时尚都年少,如今将军已经大婚,令人感慨。”
郭谦只当他感慨时光无常,就笑:“军师是南人吧,我们这些北人是想不到这么多的,活下来就活,活不下来就不活,不然又怎么样?”
倒是不再追问了。
郭谦毕竟是草莽出身,不懂那套衣服,若是有懂礼的南人看到,却是认得,那衣服上有山川日月,有华虫晨藻,是一套真真正正的帝王大朝服。
只是天下动乱许久,自然没有新的大朝服的主人,而姜山保身上这一套,细节精微仿佛亲眼所见,若让礼官们见到,怕是不得不感慨一句,不知画师出身如何不凡。
新郎官这天却不好过。
他本来也是一腔旎思,却被三娘子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路三娘子横眉立目,坐在床头手按着剑。
“君是少年英雄,”三娘子说,“是妾配不上君,还请君见谅。”
她话是这么说,不屑和抗拒却溢于言表。姜山保脸色也沉下来,淡淡说了句你好好休息,转身便出去了。
明月照千里,可除了刚刚回到寝宫的老国君以及熏熏然的郭谦,恐怕没一个人高兴。
第06章
刚刚有了一点春心萌动,就被这样子打击,姜山保算是彻底不想这些东西了。他把一腔热情都奉献给自己的野心,在外连年征战。
留在都城的夫人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象征,意味着他和老国君的关系更近一层以及他的忠心耿耿。令人奇怪的是老国君居然也任由他如此,似乎完全不知道小女儿夫妻俩感情有多僵硬。
情事虽然不顺,战事倒是连连告捷,有一天姜山保惊奇的发现自己效忠的这个小小庄国已经不是一个小国了,它临江盘踞,拥有将近五十个城池,是北方最大的势力之一,而他姜山保是个草莽出身的山大王这件事被所有人忘掉,他是这个大国的柱石之一,是百战百胜的天下名将。他手下有近万精兵良将,对他忠心耿耿。
这一次好似一场美梦,但这又是真真切切的,有一天他站在地图前,看着地图上一座座城池,忍不住问身后的石云暖:“伯知说说看,还要多久,我才……”
我才能做什么呢?这一切平静又凶险,他是不是可以也做个开国大将,辅佐个明君一统河山?
石云暖那句千秋基业却忽然跳了出来,这些日子和早年的梦想混在一起,明明也没过多少年,却仿佛颇为遥远。
“将军是要做大事的人,”石云暖却笃定道,“要不了都久的。”
姜山保心忽然定了下来,他说:“我信伯知的话。”
他话中意有所指:“伯知所做一切,我都是信的。”
石云暖却不惧,只是笑着道:“过几天还要借将军些人马做事,将军可别拦我。”
可惜这美梦也是没法继续的,大概是上天也怕姜山保满足现状,硬是要给他搅乱了风雨。
这一年的十月,老国君逝世,他这些年已经是颇有威望的大诸侯,一时间天下震动。太子继位,仍命两位妹夫在外征战,他是要依照父亲谋划的,却忘了自己根基能耐都不上父亲。
大女婿和姜山保都是老国君一点点培养的,却不是他这个太子的亲信!
十一月,大长公主府兵与昔日的太子亲信争斗,冲突下,大长公主气不过便要离京,竟无人能拦住她。
正月,大女婿带兵回京。
这位列国名将,向来以狠辣傲慢见于世,五万兵马压在城外,直接说:“陛下要是禅让,你我也是一家人,自当饶君一命。”
新君本来是个软弱人,不然也不会让大长公主公主有机会离京,但如今却忽然刚硬起来,一把火连着自己和皇宫一起烧掉,直接告诉世人,大女婿就算入了京,也不是名正言顺。
虽然乱世里不重礼法,大女婿还是气的嘴唇发抖,他走进旧日宫殿的残骸,忽然忆起尸骨未寒的老国君。
一时触动,他慢慢走近大殿,鞋子却踩到了什么,他心下一动,弯腰拾起来一根簪子。
簪子被大火烧过,似乎不能辨认,但他却知道妻子那里也有一根类似的,这是老国君为女儿们特意制的,精巧无比,也锋利无比。
他脸色大变,转身喝来亲信:“快出城,三公主逃了!”
这国君之死,怕刚强的不是软弱的旧太子,而是有将女之名的三公主才对。
第07章
北地的深冬,已经飘了不少日子的雪。一列兵士正在雪地里缓缓挪动,因为连日大雪的缘故,这群人看起来一个个脸色青白,精疲力尽。
兵士正当中簇拥着一辆马车,马车大却轻,车辙不算深,缓缓地前行,偶尔会有一两个骑士打马上前,恭敬地问些什么。
这只队伍正是刚刚从都城逃出来的的三娘子和她的私兵。
52书库推荐浏览: 匿名青花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