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还是长眉微蹙,不太赞同的样子,语气甚至有些激动了:“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凌松还觉得挺有趣:“怎样?”
“明明是您一直护着他们,若不是您在苦寒之地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北人怎么会连续三年止步边境莫敢进犯,帝王脚下这方土地又怎能能这般热闹繁华?”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他们都不知道,您是一个这么温柔的人。”
“……”要不是从他口中听说,凌松都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原来还是如此高尚伟大,
虽然当面听别人吹嘘自己有些无奈,凌松还是难免心头微暖。他紧了紧握住凌凌的那只手,意有所指道:“他们不知道,有人知道不就可以了吗?”
他的安抚这次却没能生效,凌凌抿起唇,像是十分委屈一样,乌黑眼瞳甚至微微湿润了:“您不该被这样对待……”
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回答,凌松摇了摇头,眼底染上了十分温和的情绪。
——认识他以来,从没见过他为自己的境遇感到难过,倒是先为别人委屈上了。
边境苦寒,风霜万里,凌凌又何尝没有经历过?
然而凌松于硝烟火海中一剑破军时,起码还有烈酒名驹相伴,有战友并肩抗敌,胸中复仇之火熊熊燃烧的同时,也不乏守土安疆的豪情万丈。
而凌凌却只能在没有边际的暗夜中浮沉,徒劳地等待不知道何时会到来的黎明。
凌松心底越发酸软,调笑着扯开了话题:“你是在为我生气吗?”
见凌凌因为自己的话一时语塞,又兴致勃勃地问道:“现在不怕我了?”
比起自己的事情,他显得对探究凌凌的心情更感兴趣,凌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竟然从这一眼中读出了几分无奈来。
说起来这种时候越来越多了,明明打定了主意要照顾对方护好对方的人是自己,却往往被凌凌用那种温和又纵容的目光注视。
奇怪的是凌松竟也不感觉违和,反而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意思。
凌凌飞快地轻声念了一句什么,将军一个走神竟没听见。他眯起眼睛,揽过对方修长的腰身。
“在说什么?”
凌凌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有挣开,只是向后缩了缩——没错,他往凌松臂弯里缩了缩。
“以前也不怕……”
“说谎。”凌松心情大好地又把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扬起眉犀利地指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明明怕得都快缩到床底下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回忆起当初像个被打湿了的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想要靠近一些取暖又因为害怕只敢缩在远处的凌凌。
即使在今天想起来,也让他忍不住从心底泛起柔和的疼惜。
幸好这只鹌鹑落到了自己手里,小小一只被捧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擦干,靠近暖融融的火堆烘得整个鸟都点着头昏昏欲睡。
本来以为会养不活,谁知道居然抖了抖毛绒绒的翅膀慢慢站了起来,还长回了一身漂亮精神的羽毛。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因为那不是第一次啊……”
凌凌一边说着,耳朵居然又一边偷偷红了。
凌松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痒痒,简直想把他抱起来转几圈再做一些不太适合在大街上做的事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扯了下凌凌的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回去吧?”
凌凌愣了一下,随即握紧了手中的簪子,抿着唇乖乖点了点头。
第37章
却不想到在回程的路上偶遇了一辆镶玉嵌宝的金顶马车。
贤王掀开帘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两人。
“凌将军……哦,现在该称凌公子了,倒是很有闲情逸致,职衔都被除了还有心情逛街。”
自从前些年经历丧子之痛,贤王面上的老态便明显许多,一向挺直的脊背也微微佝偻下来,但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经年的宿敌之子时,仍不减常年身居高位的半分威仪。
凌松在这种冷锐目光的盯视下毫不露怯,只散漫地朝着眼前的空地一拱手:“比不得贤王老当益壮。”
这话明显是在嘲讽了,然而贤王这次却并未接茬,只是缓缓将目光移到了将军身侧那个白色身影上,随即便像是被什么黏住一般停在那儿不动了。
贤王就这样盯着带着白色斗笠的凌凌死死看了很久,直到凌松满脸不悦地向右横跨一步挡在了凌凌身前,才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这位公子很像老夫一位故人。”
“我倒不知道贤王什么时候有个长得像面纱的故人了?”
贤王没有理会他的胡搅蛮缠,依旧面向着那个被幕离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的方向说道:“若有机会,希望能邀公子来府上一叙。”
他说完便直接放下车帘,就这样无视掉凌松命车夫驱车离开了。
凌松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声晦气,伸手捞过凌凌刚刚藏进袖子里的手打算继续走,一摸之下却是大吃一惊:“怎么又变得这样凉?”
凌凌神色恹恹,僵硬着站在原地不说话。凌松以为他是被贤王的气势压着了,只好时不时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他:“是不是那老混蛋吓着你了?还是伤口又疼了?去旁边坐一下,叫车夫来接我们好不好?不要怕,我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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