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旷目露困惑,终于解释道:“以他人经脉补自己的阳气。功夫差的人,失的内力自然多些。功夫好的,失的就少些。”
韩旷皱眉道:“补自己的阳气?不是夺他人内力为己用么?”
宁舒翘了翘嘴角,不再说话了。
韩旷向来寡言,见他不开口,也就不再问了。他与宁舒对视片刻,不自在地移开了了脸,转身寻衣服来穿。
待他穿戴妥当,身后仍然毫无动静,韩旷忍不住回头:“你怎么还光着?”
宁舒心里头此刻也是怪异得很。他四处采补,多是趁人昏睡便飘然而去,从未有过对方醒来自己仍在的经历。但他经事多了,羞耻感什么的早就没了。此刻死里逃生,性命无忧,经脉中暖意洋洋,便是身上酸痛得紧,仍然心情极好。见韩旷尴尬,不禁起了作弄的心思:“我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没一处不痛。哪有力气穿衣裳?”
韩旷扭过头,生硬道:“自作自受。”
宁舒叹气:“你我好歹也算有了共枕之谊,怎么衣裳一穿便翻了脸?昨夜你可不是这样……你那东西驴马似的,抱着我捣个不停,我让你停一停你都不肯。那时什么混账事都干得,什么不该看的也看得,怎么现在又正人君子起来?”他低低道:“我还记得……你那话儿……”
韩旷忍气吞声地打断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舒吸着气坐起来,理直气壮道:“你把床榻收拾了,再去向船工要一盆热水来。”
他两个被链子锁在一处,宁舒不肯穿衣起身,韩旷也走不出门。于是只得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喊外面的船工要水。
片刻后有人送水过来。韩旷接过来,见那人好奇向房中张望,脸色更黑了几分。一把水盆接过,便飞快地关紧了门。
宁舒背对着他清理自己,韩旷坐在椅子上,目光盯着地板不吭声。片刻后听到一声呻吟,他抬起头,恰看见不该看的,只得飞快地转开脸,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灌下肚去。
宁舒听见身后的响动,回头看见韩旷捏紧的拳头,了然一笑:“都是你的东西,有什么不好意思。”他歪了歪头,忽然道:“你不会是……头一回吧?”
瓷片的碎裂声响起。韩旷木然地看了看手中的杯子,随手向窗外抛去:“自然不是。”
宁舒大惊:“莫非你已成婚?”
韩旷冷冷道:“大仇未报,怎可耽于儿女情长。”
宁舒松了口气:“那便好。”
韩旷皱眉道:“怎的。”
宁舒摇摇头,把锁链上挂的衣服穿在身上,笑了笑:“不怎的,随口一问罢了。”
第13章 上
往后几日彼此倒是相安无事。韩旷一门心思练功,宁舒则借韩旷的内力行功疗伤。
自来内功大致分阴阳两路,各家又有许多不同的修习方法。不同的功夫或多或少彼此相克,是以宁舒与人行功之后,多要花许久才能将他人的内力纳入自己经脉之中。可他与韩旷这一回,却似乎并没有这个障碍。
盘桓许久的内伤,借着韩旷精纯的内力,终于渐渐痊愈。
宁舒每日行功结束,便望着入定的韩旷的发呆。总觉得这姓韩的身上的功夫,与自己所习的似乎同源。但这说来本是不可能的事。韩旷明明是君山子弟,那一派自上到下,修习的自然是君山内功。可韩旷的内功路数,却与华山派的内功太玄真经颇为相近。
宁舒十八岁之前一直修习华山派的内功。他经脉虽与常人有异,但胜在天资聪颖,又有太师父以自己高深修为相助,所以功夫早早有了小成。而韩旷的太玄真经修为,却似乎已能与宁舒的师父比肩了。
有这样深厚的功力,照理来说,在一流高手之中,与前辈相比也应当不落下风。
可是宁舒几次观他与人打斗,似乎十成内功发挥不出三四成。这就又是一件怪事了。
他有心想问上一问,可韩旷成日里面色如霜,不动如山,将宁舒视为空气。宁舒试着撩了几次,深感无趣,便也不再同他讲话了。
只是那一夜滋味终究很好,细细想来,虽然不是十全十美,却有许多可以回味之处。宁舒倚窗托腮,望着天边流云,呆呆思量个不住。末了,下意识地轻轻叹了口气。
回头,却恰与韩旷飞快转开的目光擦过。
他眼珠转了转,在心里悄悄笑了一声。
客船很快到了金陵。
江南烟月地,金粉风流。十里锦绣,万户千家。天下一等一的繁华之处,自然有着一等一的热闹。
宁舒去瞧韩旷,却见他神色还是那般冷淡,仿佛这十丈软红,和旷野荒郊也没什么分别。
他二人走在熙攘人流中,与朱轮高车擦肩而过。韩旷只是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宁舒晃了晃锁链,瞟了她一眼:“来过?”
韩旷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淡淡道:“这儿有什么?”
宁舒微微一笑:“有能工,有巧匠,有美景,有佳肴……还有白夫人的坟包。”
韩旷目光微凝。
宁舒伸出手指,搓了搓锁链,惆怅道:“罢了,还是先做正事。”
韩旷不问不言,随着宁舒行走。两人渐渐离了喧嚣大路,进到了某个窄小深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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