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始终呆立在旁的段辰仿若大梦初醒,一招移花接木从旁递出,眨眼间竟卸了叶夫人手中的宝剑。
叶夫人惊怒欲狂:“辰儿!”
段辰握着剑,声音抖若三秋寒蝉:“师父,他……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叶夫人摇头:“不!不!”
段辰眼眶通红:“我爹……我爹当真是那合欢教主?那我算什么……”
叶夫人哭吼道:“不!你爹是名门宗师,磊落侠士……”话一出口,神色由悲转惊:“不……别问了……没有这种事!好孩子,姓孟的一派胡言,你一个字也不要信……”
孟连山神色愧疚:“叶夫人,我孟某人并非故意同你为难。只是我几次传信与你,你却并不理会。一个人的私事与私心再大,终究不该大过武林同道的安危……合欢教手段既毒且多,其中不乏控制人心神的方法。我如此做,也是为了段少侠着想……”
段辰咬牙道:“孟门主这话说得好不仁义。你若当真对我满心好意,为何不直接同我说?”
孟连山叹道:“能交至你手上的消息,怎会不被你师父先行看过?”
段辰一呆。
孟连山摇了摇头,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边堂中众人混乱一片,堂外听者也是目瞪口呆。
宁舒原本正在伤心,眼下太阳穴突突乱跳,满脑子颠七倒八,几乎思索不能:“段辰是徐紫雾的儿子?姨母与徐紫雾当年算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那段辰便不但是我师兄,还是我名义上的兄长……姨母要杀了徐紫雾,就是要杀了段辰的亲爹……可叶夫人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霍师叔听上去真是冤得很……可叶夫人又说徐紫雾不是,那么到底谁才是……她管段辰管得这样严厉……段辰为什么姓段?南诏段氏有人在武林中行走么……各门各派里有哪个高手姓段么……”
正是一脑袋浆糊时,忽听韩旷道:“我们该走了。”
宁舒兀自在发呆:“去哪儿?”
韩旷冷静道:“回静观堂。”
宁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想……”
韩旷点头:“孟连山走了,正好进去查探一番。我瞧……瞧你师兄那样,一时半刻,怕是无法让孟连山开口了。”
宁舒向堂中望了一眼,只见四下里仍旧一片混乱,各种争吵指责之声不绝。段辰扶着叶夫人,木然垂首,仿佛入定一般。孟连山仍旧是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他扭头看向韩旷,只见那人神色平静,内心便也平静了许多:“你怎么这样无动于衷?”
韩旷淡淡道:“我们来找线索,若只顾着听人阴私,便和堂中人一样了。”
宁舒点头:“没错。”
于是两人悄然起身,再次往静观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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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上
行至一片茶田时,韩旷忽然停下脚步。宁舒疑惑道:“怎的了?”
韩旷望向不远处的一间竹院:“药堂似乎没有人。”
宁舒立刻会意。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近,果然只见一个守门的小弟子靠在门上打瞌睡,鼻下还有个小小的气泡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饶是宁舒正在满腹忧虑,见状也忍不住在腹中窃笑。
韩旷见若未见,只身潜入院中。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宁舒好奇道:“你拿了什么?”
韩旷给他瞧,是两个吹筒和一瓶药粉。
两人回到静观堂。楼外守着两个弟子,堂中偶尔能传来一两声犬吠。韩旷与宁舒绕至堂后,将迷药从缝隙吹进堂中。过了一会儿,楼中果然一片寂静。两人蒙了口鼻,仗着轻功绝佳,从楼上进入堂中。
静观堂上下两层,布置倒很寻常,不过就是些竹器桌椅之类的,也未见有什么贵重的。宁舒心细,在窗边柱子上看到几处陈旧的刀痕,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韩旷瞟了一眼,低声道:“那年……刺杀不成,留下的。”
宁舒安慰道:“如今你的功夫比那时候可好多啦。非我胡说,现下你的虞渊刀再出手,这半层楼只怕都要塌掉。”
韩旷摇摇头,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下去。
二人细细翻过,实在没见到有什么可留心的东西,于是又往下去了。
一层更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个寻常的厅堂,空荡荡的。屏风边上有一只牛犊大小的猛犬,正趴在地上,已经被药粉迷倒了。
韩旷皱着眉头四下张望了一圈,往屏风那里去了。宁舒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绕过那只大狗。
屏风后头不过就是一张罗汉床,并一只百宝架。架子上空空的,只放了几卷书和几套茶具。
宁舒摇头道:“这人倒也是绝了。一面汲汲营营,一面过得这样简朴。按说想要名利的人,事实上最终所求未必都是名利本身。有人求财,有人求色,有人求无上权力。他这般不择手段,想来有非这样不可的理由。可是如今瞧瞧,好像单说求声望也是讲不过去的……“
韩旷冷冷道:“你是六尘不染之人,怎会懂得恶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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