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锅的肉圆是偏棕色,颜色有些深,用手去接顷刻就能蹭上一手油。它和狮子头是一种东西,不过个头更小,只有狮子头的三分之一左右,刚炸完的肉圆表皮酥脆,内里又香又软,许逸站在土灶边上就吃了五个,打出来的嗝都泛着肉香味。
许妈示意他离油锅远一些,许逸稍稍挪了挪,又说道:“他的意思是他年纪大了,又在自家侄子的厂,总不好受人管吧?”
听了这话,许妈“啪”一声拍了一下筷子,末了又想到筷子上正沾着油,赶紧拿远了一些:“他这梦做的挺好!不肯受人管,那就是想管人咯?你说这人到底是人还是畜生?跟个苍蝇似的缠着人不放,咱们家的厂和他有一毛钱关系吗?怎么他脸皮就能这么厚。”
许逸洗了手,又擦完手:“妈,二叔那个人你也知道,他一直不就是这样的吗?”
像苍蝇又像蟑螂,除非用杀虫剂把他给毒死了,不然他这辈子都在你面前晃来晃去。
“不过你也不用怕,他现在日子毕竟不如之前顺心。”
回家之后,正如许逸猜测的那样,许二叔确实沦为了村里人嘲笑的对象,尤其有不少人嫌他过的还不够好,总会晃到他面前说许逸一家如今的境况,赚了多少钱,买了多少房,许二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对方一说,自然是动了心。
可自从许二婶进去、他和别的女人跑了之后,唯一的儿子许鹏飞就把他当成了仇人,是根本不乐意管他的。何况他这次回来又带了个小孩,许奶奶年纪毕竟大了,又照顾大人又照顾小孩精力跟不上——许二叔倒是撺掇过许奶奶找过一次许妈,可许妈早非吴下阿蒙,许奶奶那些招式许妈看都不看一眼,任凭她把绝活儿演遍了,许妈丝毫不为所动。
“小逸,你奶奶要上吊,去给她拿绳子。”许逸麻溜地应了,就听许妈道,“妈,您这么折腾也没什么意思,你要是走了轻轻松松,可是鹏飞和鹏展该怎么办呢?就许保国那个样子,他是个肯负责任的吗?”
“别的先不说,你要是活着,我和他爸一个月给你一千块钱,一年下来也有一万多块,怎么着也能给孩子买点吃的,你要是撒手不管,他们就连饭也吃不上了。”
“你这是不孝!”许奶奶色厉内荏。
许妈眉毛一挑:“对啊,我就是不孝。妈,你知道不?法律可没规定什么孝不孝的,你就算去告我,我一个月给你五百都算是尽了孝心了。”
“咱们婆媳这么多年了,你想想,从我进你们许家门开始,你嘴里说过我一声好吗?我就是不孝,你又能怎么样?去上吊,去跳河还是喝农药?日子没到那种程度呢,你比村上那些老太太好太多了,看看左邻右舍过的什么日子,你又是什么日子!”
许奶奶有日子没和许妈打交道,知道这个媳妇变厉害了,却不知道她竟然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云尾镇不属发达地区,农民的日子过得苦,这两年天公不作美,除了能去许氏帮工的人家,没有谁家的日子过得好的。
尤其是家里有人生病的。许逸有个邻居老太太,和许奶奶年纪差不多大,小儿子早早上了战场去世了,就剩一个大儿子,结果今年查出来癌症,在家休养。
他媳妇不孝顺,开口就是:“我们家就是老的活得长,小的都不长寿。”
老太太不是独身一人,老头子还在,两个人年纪都大了,每天还在田里忙得狗一样,老头种地除草挑水样样干,老太太主要在家洗衣服煮饭晒粮,可就算这样的,还是被媳妇嫌弃。
前段时间,老太太因为一件小事和儿媳妇发生了口角,她性子烈,听不得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一冲动喝农药走了,留下老头子孤零零一个人。
还有一户人家也是两个儿子,老的单独住,两个儿子一个月来看望一回都不容易。
许逸一直觉得独生子女政策还是有好处的,家家户户生一个,将来父母老了,想逃脱责任也逃不掉。
可要是生了两个或是三个,养老问题就是你推我我推你,把爹妈跟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恨不得一脚踢飞了才好。
许逸他们隔壁村还有家更夸张的,老妈子是个瞎子,一个月领个大几百生活补贴,在农村,一个月能有几百块就够吃喝了,早上白粥萝卜干,中午白米饭菜汤,吃不好,但吃饱是绰绰有余的,老人家也不用吃太多荤腥。
生活补贴被两个儿子分了,可就算这样,两人也把照顾老太太的时间算的清清楚楚。你三十天我再三十天,要是老太太这个月去了姑娘家,老大只照顾了二十天,下个月老二是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天的,至于老太太该怎么办,那就不是他们的责任范围了。
其中一个儿子甚至在外宣传,自家老妈要求高,光要吃好菜,可村子就这么大,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家家都省钱,一个农村老太太要吃好菜?那就和笑话一样了。
所以相比较同龄人,许奶奶的日子算是顺心了。
她之前毕竟有许爸这个儿子供她剥削,如今许爸虽然不听她的话了,可该给的钱也给了,许妈也不像别家媳妇一样动辄打骂。
许奶奶是一辈子顺心惯了,突然不顺了,缺少一个适应的过程罢了。可真要让许爸许妈像以前一样供他使唤,那还是做梦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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