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阳阳瞎扯了一通,二人的话题总算回归正道,二人把老郝分析了一番,阳阳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南子,你为什么不要命地趟这场浑水?是不是家里真的出什么事儿了?你有亲人变成了‘冷冻型植物人’,还被老郝囚禁?"这是阳阳能想出的最合理的理由了。
但是据他所知,南南已经没有亲人了。
南南神色微滞,他刚刚对阳阳说明情况的时候,故意模糊忽视了自身,没想到还是被阳阳注意到了。
倒不是不信任阳阳,只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南南并不觉得阳阳身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能够接受自己的经历。
于是南南点了点头,"对,之前让你查的叫’小光‘的青年,是我的朋友。"
阳阳的眸光闪了闪,并没有提出质疑。
就这样,南南成功在阳阳家借宿,期间出的唯一小岔子便是阳阳妈妈兴奋地拉着南南,小心翼翼询问家世,结果南南尴尬道,"阿姨,那个,我是南南啊,小时候还来您家玩过呢,您忘了?"
南南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忘不了,当阳阳妈妈知道自己是个男性的时候,眼神有多失望。
阳阳继续追查老郝和"冷冻型植物人",南南在如今不确定的倒计时中,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苗苗的葬礼。
到了约定的那一日,天儿居然阴下来,没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南南预感这次行程不会有太多人了,毕竟只是小学同学,有几个人还能记得抹鼻涕时候的友谊啊?
南南艰难地顶着风打着伞,雨水被风刮的斜着下,齐齐砸到南南的小腿部分,裤子几乎湿了一大半。
"南南!这儿!"组织这次行程的班长冲南南招手,虽说多年未见,但他在聊天软件上跟南南一直是好友,经常刷到南南的动态相册之类,因此一眼就能认出。
南南小跑过去,扫了一眼,果不其然,除了他和班长之外,只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脸上有个形状像铜钱似的胎记,南南张口就喊出了他的名字,"小帕?"
"嘿,是我!"小帕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胎记,笑道,"看来我的胎记还是很有好处的,有辨识度啊!"
另一个女人穿着风格非常成熟,脸色有点暗沉,脸上花了淡妆,但妆容很不走心,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下雨的缘故。南南甚至觉得从外表上看,眼前的女人超过了三十岁。
女人显然也意识到南南认不出她,她僵硬地笑了笑,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我是树树啊,南南你忘了?"
树树?!
南南吃了一惊,他当然记得树树,树树是班里最漂亮最多才多艺的女孩儿,班上的男同学都抢着给她打水,而每次学校举办活动的时候,也都会把人美歌甜的树树报上去表演节目。
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树树?
然而,透过女人眼角的皱纹和发黄的皮肤,还依稀可见一双生动的杏眼和姣好的脸型,只是瘦的厉害,脸颊凹进去,生生破坏了这份先天的美丽。
“是树树啊!”南南一拍脑门,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笑着道,“我们快走吧,下大雨,估计要堵车。”
“好!”
四个人坐上公交车,去往殡仪馆的路上,小帕有说有笑地跟南南及班长搭话,倒是在南南印象里开朗活泼的树树一直沉默着,偶尔话题转向她,她才会简单应付几句,接着便垂头盯着手机屏幕,但许久也不见她在屏幕上戳弄一下。
"树树,你也别太伤心了,人各有命,苗苗跟你是最好的朋友,她肯定也不愿你这样消极。"
大概是见树树太低落了,小帕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故年好友的逝世而伤感。
"嗯,我知道了。"树树扯扯嘴角,勉强道。
雨幕骤密,暴雨倾盆,车窗外的雨刷甚至赶不上雨水浇灌下来的速度,能见度极低。
公交车行驶得仿若龟速,好在殡仪馆在郊区,城里少有人冒雨往外跑,因此道路还算通畅。绕是如此,等他们一个个跟落汤鸡似的到达殡仪馆门口的时候,还是迟了半个小时。
出殡的时候迟到原本是对死者的不敬,只不过南南几人也算不上苗苗的亲友,顶多有看不惯的瞅上一眼,却不会多说什么。
当然,迟到了半个小时,南南四人当然也没赶上葬礼的开场,南南挤在人群,远远地看着正中央灰白色的、明眸锆齿的女孩,心里像被什么密密麻麻地捆起来,不疼,可是闷得难受。
死亡二十八
雨越下越密,屋檐外的雨幕仿佛把世界分成了两半,一半惚恍,一半悲离。隐隐约约的恸哭声被雨声掩盖得极小,却无法忽视,甚至每个含糊的吐字穿过雨声落入耳中,都那样清晰。
"苗苗,我的苗苗,你狠啊,你太狠了……"
"你怎么舍得妈妈?你怎么舍得妈妈?"
"苗苗,我的苗苗,你让妈妈怎么活……"
失去理智的哭诉远比嚎啕大哭更令人难受,劝慰的亲友搀扶着苗苗的母亲,小声地说一些宽慰的话,但谁都明白,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也没人能帮助她分担这份丧子之痛,就像老天要下雨,无人可吹云一样,这份咬断牙根扯断骨血的恨和伤,永远也无法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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