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借着绳子的力量,控制住身体,挑最稳妥的方式,一步一步,却又分外轻盈地向下挪。
临时做成的简陋绳子,在经过多人的拉扯后,又坠上了两个人的重量,不出所料的应声而断。
好在离地并不算高,陈欺霜又踩得极稳。他足点石头,跳了下来。
当两人终于安稳地站到地面上时,陈欺霜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闪身,轻车熟路地躲进了幽暗的林道。
陈染怀终于不再挣扎,也一直没再发出声音,他靠在陈欺霜的后背,紧紧攥着陈欺霜的衣服,悄无声息的淌着眼泪。
大滴大滴的泪水浸湿了陈欺霜的后背,衣服也被揪得有些紧。
一种无形间的沉重压力,勒得陈欺霜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压力像是死在这青城山的万千孤魂般,时时在撕扯着陈欺霜的心。
那是很多道不愿被触及的陈年旧疤。
“我不能死,我只想活下去……”
陈欺霜刻意压低了音量,含糊在嗓间的吴侬软语,在僻静的林道里,听起来格外的绵柔多情。
陈染怀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他仍努力地止住了啜泣,想要仔细地去区分每一个字的字音。
直到陈欺霜解释着,又或者是赎罪般,换了一种所有人都能听得懂的说话方式,平静的陈述时,他才突然明白了陈欺霜想要劝自己些什么。
“……浑身热得像烧起来,天寒地冻,我趴在水井边,边喝冷水边呕吐。
鲜血顺着我的下巴滴在了地上。
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吓得哇哇大哭。
那时,他在屋子里面打我妈妈。他们两个都没有时间管我。
只有一个无家可归,跟我同龄的孩子,将我拖进破庙里照顾我。
那一年,我们六岁。
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对他好。
老教主说,你要听话——只有听话,你才能活下去。
世人辱我、骂我、鄙视我,说我杀人如麻,十恶不赦。
那又怎样?谁能替我活?
我就是要活下去!
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搏一个机会,活着才能守着他。
要是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想要再多说哪怕一个字。
*
陈欺霜沿着他与朱雀定好的下山路线前行。
一路上都有打斗的痕迹。
明哨暗岗都已经被“陈染怀”吸引了过去,有的是被魔教教众借机除掉的,有点则直接是被李染枫拔除的。
武林盟这位武功高强的少盟主的突然“叛变”,一如预料般,带着青城派,以及分不清状况的武林盟成员,牵制住了更多的兵力。
陈欺霜一路有惊无险,顺利的与前来接应的魔教教众碰了头。
暗中保护两人的影卫则立刻折了回去,前去约定的地方,等候支援周钰恒。
当陈欺霜背着陈染怀,绕出青城山脚下的最后一处密林时,他才再次开口道:“我没有故意找借口替自己开脱。说这么多,只是想劝你,要好好的活着。”
“你说的那个照顾你的孩子,是指周钰恒么?”陈染怀轻轻的问,然后又淡淡地笑道,“那我还有什么活着的希望?”
陈欺霜抬脚踏上一条通往其他村庄的崎岖小道,才答非所问地回道:“一会儿我们会在前面村庄的酒铺里汇合。”
*
青龙使夹着假的陈染怀,借明暗交错间阴影与暗影的掩饰,故技重施地钻进青城山的树林里,在林道间,跑得飞快。
林恩山带着木凭语等人,紧追不舍。
温婉婉跟在后面汇报道:“陈染怀趁乱跑了,少盟主正带人去抓他。我们这边需要派人过去支援么?”
“不用。染枫自会处理。一切以抓住陈欺霜为主。”林恩山略缓下步伐稍等了下温婉婉,“都准备好了?”
他见温婉婉点头,立刻左右手分指两侧,木凭语与郑成思马上带人,向两边包抄了过去。
“愚蠢。枝繁叶茂时,你尚能借树影遮挡躲避,这一次,看你怎么逃?”
林恩山再次挥手,弓箭手们箭尖带火,蓄势待发。
“慢!”包围圈里传出一声大喊,“你们动了这么大的阵仗,只抓我一个人,有些太吃亏了。先别着急动手,我出来,我们先好好谈谈!”
一名弓箭手受指示上前,他判音定位,“哆”的一箭,将人钉死在了树上,一点火芒闪耀的光芒,足以看清那位青龙使的面具和黑衣。
青龙使挣扎着拔出了长箭,支支吾吾地大喊着,捂着受伤的左臂,趔趄地躲,又被接着追击而至的第二箭、第三箭,分别射中了左腿与腹部。
青龙使再次强撑着跑了几步,终于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是陈欺霜!我们一定是跟错人了。”温婉婉亲自搭弓射箭,正中那位青龙使的头部,那人毫无动静,可以确定,人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哦!你说得对。”林子里的声音在回答,“那是昆仑的弟子。好像是个没什么用的第多少代的某位弟子。面具嘛,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至于人,那可是你们自己动手杀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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