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顾拍了拍木凭语,指了指自己,单手像拎小鸡一样,扯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陈染怀”的胳膊,将人直接抗在了自己的肩头。
几人跟在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林恩山的身后,互相比划着交换信息。
温婉婉示意他们三人都是猪,说是他们的存在拖累了盟主,影响了盟主的心情。
剩下三人对温婉婉群起而攻,据理力争地连比划带辩解。
温婉婉学着李染枫的样子,皱紧了眉头,板起了脸,示意他们,如果跟来的是少盟主,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至少,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哪知,说曹操,曹操到。
李染枫衣鬓散乱,浑身遍布血痕,横抱着一个人,又或者是一具尸体,带着刺鼻的血腥气,以更加落魄的姿态,迎面而来。
他嘶哑的喉咙,发出了如乌鸦哀鸣似的“嘶嘶”的单音,整个人踉踉跄跄地跌倒在了林恩山的面前。
林恩山举起灯笼,向李染枫怀抱的那人照去。
是陈染怀。
尸体颈项间已经凝固了的血块,是“愍命”那宽柄剑身横穿咽喉所留下的血洞。
探鼻息、摸脉搏、试颈侧动脉与体温……林恩山确定了陈染怀的死。
“你……”林恩山看着已如木头般,眼神空洞的李染枫,一时间,所有安稳的话,好似全都哽在了喉间。
他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好好把他葬了吧。”然后上前,轻轻拍了拍李染枫的肩头,径直走了。
其余几个人也没说什么,只叹着气,跟着依次上前,拍了拍李染枫的肩,以示安慰。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声悲鸣,如同将死之人发出的最后一声,挣扎似的哀嚎。
林间很静。前路黑暗。没人能回应他。
李染枫将头脸,埋在陈染怀尸身上的青城服饰间,无声地呜咽了起来。
*
在距离青城山三四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山村,一间往日里无人问津的酒肆,天不亮时,就来了两位客人。
这两位客人,特别奇怪。
他们大早上将老板娘喊起来,并不是为了进内饮酒,却只是为了喝茶。
在酒肆内,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寒冷的天气下,敞开着窗子,一坐,便是一个上午。
那名青衫的青年,倒是客气有礼,连连陪着不是,表示当日店内的损失,他都照价赔付。说起话时,抿起嘴来一笑,脸颊上窝起一对儿可爱的小梨涡。笑得老板娘大发慈母心,非但立刻请他不用在意这些没用的说法,反倒多送了两三碟小菜。
反观那名青衫青年口中的弟弟,冷着脸,摆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一进门,先接过了抹布,打水将桌椅板凳擦了个纤毫毕现、一尘不染。
两人虽是奇怪,但确实又都长得出众,是一般年纪的俊俏后生。
青衫青年,轻嗅茶香,姿态放松;黑衣青年,眉头微皱,时不时抬头注意着过往的行人。
一位眉目舒朗,颊带梨涡,双目含情;一位俊朗英挺,略显桀骜,双眼如星似墨。
两人正如光和影,明与暗。既形成鲜明对比,又互为衬托。
两人并不交谈。
也只那么静静的一坐,便替酒肆招揽了大波的生意。
原来是因为小村庄难得来了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看穿着打扮,又似乎是大城镇大户人家的公子。姑娘们纷纷梳妆打扮,“偶尔”路过,“恰巧”驻足,“正好”进来买酒,然后“不小心”被黑衣青年看到,然后羞得双颊飞红,飞快的跑开。
喜得老板娘亲自为两人冲泡好上等的茶叶,只求能将两人再多留片刻。
“我听白元奉说,你的真容可当得‘倾城倾国’四个字,真可惜,无缘一见,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陈染怀手指在茶杯边缘描摹,一双眼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陈欺霜,主动地先抛出了一个话题。
陈欺霜微皱了下眉,不悦地撇过脸,避开了陈染怀的打量,又向酒肆门口张望了一眼。
陈染怀见他满脸的担忧,了然的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自讨没趣,只倾出些茶水,在桌面上胡乱地画着,画一会儿,便伸手抹净,过一会儿又画,反反复复。
不知等了多久,就在陈染怀因为无聊而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外忽然骚动了起来,一直安静坐在对面的陈欺霜“噌”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起身向门前迎了过去。
掀开门帘的是位身材魁梧的年轻小伙子,他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迎过来的陈欺霜,于是忙侧身将身后的人让了进来,同时,低声应答了些什么。
身后那人一边敷衍似的应着,一边略微低头,让过了帘布,一抬脚便迈进了里屋。
屋内喧闹声一瞬间停了下来。
酒盅掉落在桌上,发出骨碌咕噜的滚动声,伴有酒水倾泻而下的哗哗声。
第75章 第七十章
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优雅贵公子出现在这间低矮简陋的酒肆门口。
他穿了件宁绸缠枝纹样的月白色长袍。黑色的内绒腰封,下面坠着通透的湖绿色玉佩、苏绣的荷包、刺绣的香囊、纯金的小算盘,怀里抱着鎏金吞云兽样的小手炉,蹬了双黑色的绒靴。
鸦羽似的黑色外氅,将整个人毛绒绒地包裹在其中,雪白得似朵出世的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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