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林恩山在对谁说话。
但是,魔尊座前的青龙使,却默默地转过身去,双膝下屈,对着白元奉慢慢地跪了下去。
他双手捧着傲雪剑,高举过头顶,没有一句解释,只沉默不语地跪在那里。
这一次,甚至连仍在驱使行尸攻击武林正道的凌肃箫都停住了手。
全场静默无声,呼吸可闻。
白元奉的脸色阴沉的难看。
他双手抓住两侧扶手,坐直了起来,压抑着火气,对陈欺霜低声命令道:“滚起来。”
随即,又抬起头,用低醇有力的声音,对林恩山冷笑道:“青龙年轻又淡出,如果被某只老狐狸故意设计着捏住了把柄,也只能算是智不如人,实属情有可原。林盟主,‘离间计’还请记得分清场合用对时机。”
魔尊这一番饶有说服力的说辞,让暗自心惊胆寒的魔教教众悄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众人在各自门派掌门的带领下,继续安静有序的离开原地。
林恩山刻意提高了音量,这一次,他明显用了内力,浑厚有力的声音,在整个狭长的通道里回荡:“我既然已经提前获知他们的设伏地点,就绝对不会放跑任何一个祸害!声音,你不必心存顾虑,更没有必要对这些妖魔心怀愧疚。快,杀掉白元奉,为武林除害,然后回到我们这边来。”
“不,我没有。教主,不是我!”陈欺霜在有意歪曲的事实前,终于抬起了头,他直视着白元奉,有些焦急地辩解道,“我不会出卖魔教,更不会背叛您!”
“你到底还在磨蹭些什么?着难道不正如当年青城山之战般的手到擒来么?想想你当初是如何果断的杀掉正道叛徒李明世的。哦,我懂了——只要你能杀掉白元奉,我可以亲自到江南周家替你提亲!”
林恩山一番好意的劝说,已然将一颗颗怀疑的种子撒进了魔教教众的心间。
当初魔尊率领人马偷袭青城,本事极其隐秘的一件事,为何远在昆仑的武林盟主竟然会提前知晓,并给予魔众当头的痛击。
为什么青龙使会部分正魔好坏的胡乱杀人。并且几乎对所有门派的武功了若指掌。
青龙使又是如何单枪匹马地先后从青城山全门派的围剿、武林大会前的各教派联合围击中顺利脱逃。
乃至他为什么会在武林大会上与现任武林盟少盟主的好友、江南周家的那位公子纠缠不清,却没有对其痛下杀手。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有了答案。
林林总总,都指向了那个令人信服的结果。
血盟教左右护法不待教主下令,已经先一步上前,下意识地隔开了魔尊与青龙使的距离。
魔教七大门派掌门闻言,更是将探究的目光,同时投了过来。
阿米朵甚至已经放出了全身的毒物,作出了攻击的准备:“我说那图朵姐姐在魔教总坛怎么会无端中了暗算。原来是你这个叛徒!枉我姐夫还一直对你信任有加!”
陈欺霜面对身边人的刻骨敌视,手脚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颤抖着嘴唇,在众人的视线下,强撑着,挣扎了下,又重复了一遍:“教主。我没有背叛您!”
林恩山接下来的话,却似透顶贯穿身体的利剑,将陈欺霜彻底钉死在了地上:“林瑾玙!你忘记白远默对林氏列祖列宗的侮辱了么?你忘记白远默将还年幼的你抱离母亲身边,对你的凌虐了么?作为林氏的儿女,在正邪大义中,岂可如此优柔寡断?还不快动手,亲自手刃仇敌!”
“林瑾玙?原来,你是昆仑林家的人。”白元奉双手交叉,手肘杵膝,低下身子,去看脚下的陈欺霜,颇感兴趣的问他,“你要来杀我?”
陈欺霜不再辩解,他紧咬住下齿,跪在地上,重重地对着白元奉磕了一个头。
还没等他爬起,他的头顶先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
是魔尊白元奉狂傲恣意的笑声。
白元奉笑得极其失态,他的大笑声震得身下的步辇都在嗡嗡作响,他本人更是浑身颤抖着不能自己。
直到笑够了,他才缓缓地站起身,隔着身前的数千人,双手击掌,真诚地赞扬林恩山道:“这是林盟主专程为我备下的一局么?哈哈!真是精彩!
怀疑青龙?这还需要你来教我?为什么不呢?!
像这么一个从不多嘴、毫无怨言又武功高强的人,只因为我无心的一次帮助,就愿意不求回报的、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出生入死,服从我,报答我。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傻的人?
这难道不可疑么?
但,就在刚才,你,帮我解决了这个困扰了我多年的难题。
不管曾经姓什么,叫什么,以前是什么人,只要入了血盟教,那就只能是我的人!
阿霜他是我亲眼看着长大,又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如果论资格,也只有我才敢自称是他的家人。而你,什么也不是。
谁给你的脸面,可以当着我的面来命令他?!”
陈欺霜匆忙抓住青龙面具扣在了脸上,长长地跪伏在了地上,带着鼻音的声音从面具下传了出来:“谢教主。谢谢您!”
魔教左右护法亦带领血盟教的众人一起跪了下去:“魔尊英明!”
白元奉踩着跪在步辇前的身体,稳稳地踏上了地面,一路走到了陈欺霜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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