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着安慰陈欺霜,似情人相处时温柔的低语。“……你别怕,慢点走,等等我。”边说着,边用带血的手指捂住陈欺霜的眼睛,将他死死地摁在怀里。
“灭影”扎进陈欺霜的体内,发出一声闷响。
鲜血潺潺而下,浸湿了陈欺霜的膝盖。
周钰恒抱着陈欺霜久久未动。
“小霜!”堂外突然传来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吼。
踉踉跄跄扑进来的,是身穿朱雀堂堂众服、胡子拉碴、浑身酒臭的韩介。
他人尚未走近,已经先绊倒在了地上,连同手中的酒壶一起,将心也摔了个四分五裂。
韩介挣扎着向前爬行了半步,看见插进陈欺霜身体内没柄而入的“灭影”和已经木然了的朱雀,终是绝望的垂下了头:“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了第一声哭泣。
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抽泣声和呜咽声。
青龙使陈欺霜浴血而战的形象,曾经是魔教众人的目光所向。
在黑暗中,在绝望中,只要坚信那道身影永远不会倒下,魔教教众就始终相信,还有一丝必胜的希望。
而现在,青龙使的大旗倒了,魔教的精神支柱倒了。倒在这冰冷的地面上,带着叛徒的罪名,正像众人死去的信仰,落在地上,沾了满身的尘土。
周钰恒一直维持着抱住陈欺霜的姿势,直到他明显感到陈欺霜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慢慢变冷、变僵,才小心翼翼的将陈欺霜放下,放平在地面上。
陈欺霜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一脸安详,像睡着了一般。
“陈欺霜已经伏诛,有谁不信,尽管上前来验尸。”
周钰恒的声音低哑,即使口中说着“请”随便查验的话,却已经将“灭影”脱鞘抓在了手里,大有谁真敢上前,必然会以命相搏的姿态。
陈欺霜没有呼吸和心跳,躺在冬日冰冷的地砖上,脸色发青、变白,身体僵硬,伤口已不再流血……
在场的,都是对生死之事司空见惯之辈,只一眼,就已经可以断定陈欺霜早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得罪还活着的人。
不再有人开口。
只有躺在地上的韩介,似醉非醒般,哈哈大笑,说着胡话:“兄弟有难,我韩介自是万死不辞!哈哈哈,万死不辞……”
“都不看?好。那我将人带走了。”
周钰恒脱下外衣,将“睡着了”的陈欺霜包住,抱在了怀里,起身向门外走去。
花谢秋追了出去,只一路远远的跟着。
周钰恒一路抱着陈欺霜,穿过游廊,走过水榭,头也不回地向魔教总坛的大门直行。
花谢秋隐隐约约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他有些担忧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周钰恒。
见朱雀透过面具来看自己,好半天才支吾出一句:“你……还好吧?请节哀。”
周钰恒客气而疏离,只略点了头,又要接着走。
“兄弟,听我一句劝。青龙使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出事的。所以,你千万别做傻事啊!”花谢秋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只好发自肺腑、真心诚意的劝慰周钰恒,“至少,至少,他还等着你每年按时给他寄些纸钱的,对吧?”
“花兄,谢谢你。”
周钰恒微欠身子,表示了感谢,边说着,边往后退,抱着陈欺霜的尸身,很快的消失了身影。
花谢秋用尽全力,也没能追上他。
*
快马飞传简讯至江湖各大驿站。
在正魔大战中立下赫赫功绩的江东于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于家家主更是死在了自己的卧房内,头颅被于家著名的爆云雷1管炸得血肉横飞。
于家侥幸逃出的几个人,纷纷出言证实,是一名拿着雪亮银剑的黑衣青年,不由分说地冲进庄园,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杀,“宛如噬血的恶魔”。
正道众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魔教妖人陈欺霜做的。
这种灭门式的屠杀方式,在武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世人皆怒。
尽管也曾有些微弱的声音,提出了诸如“据说陈欺霜是昆仑林家人”,“魔教已经处死了青龙使”等质疑,但也很快湮没在了一片讨伐、指责和排挤的汹涌浪潮中。
各门派弟子积极响应武林盟主的号召,主张坚持与魔教厮杀到底。
但鉴于正魔首度正面对抗时,正道子弟几近全军覆灭,也只逃出了武林盟的数人,各派掌门为守护本门的有生力量,不约而同地各自约束了门下,选择闭门不出,作壁上观。
更有多人,私下里派遣代表与素有来往的魔教门派暗中通气。
沟通乞和的说辞一般无二:“要过年了/到岁末了,和气生财/已无钱再战,还请魔尊与武林盟私下解决争端,切勿将怒火牵连至我们这些闲人身上。”
也只有武林盟主,立即挺身而出,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宣布要消灭罪恶的源头——在霞栖峰约战魔尊白元奉。
“……白元奉为一己之私,将战火燃遍整个中原……蛮夷之人,辱我中土太甚……魔教已经恶贯满盈、罪恶滔天了,就不要再牵连与伤害更多无辜的生命了。”林恩山发布的约战书显得格外的情真意切、痛心疾首,“……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我们武林盟,将以维护天下为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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