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内死光了两百多人的比试,将讨伐者变成了被讨伐者。
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堆积成山,被两边各自拖了回去。
原定一天的讨伐,半天的时间都不到,便已经匆匆结束了。
白元奉饶有兴趣地陪着正道改变着游戏的形式。
“他们想要的公平,我给了。”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对着陈染怀,戏谑的笑。
即使狼被圈养了,但,狼始终是狼。羊也始终是羊。
*
待到第三天时,名门正派内已经没有主动请战的年轻人了。
而各门派的长老们,有了恒山长老的前车之鉴,纷纷自恃着身份和地位,互相推诿着,不再下场。
正道的孩子们被杀怕了,也被吓怕了。
当他们看到同龄人在面无表情的杀人碎尸时,内心充满了恐惧、同情和悲哀。他们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的人、那样麻木的野兽、那样可悲的杀人工具。
他们现在只想跑,拼了命的逃。
但又怕转身逃跑的瞬间,会像被狼盯住的羊那般,被围拢,被猎杀,被吃掉。
深深的恐惧将他们推向了情绪崩溃的边缘,也许只需要一根小小的稻草,就能成为压死骆驼庞大身躯的巨大力量。
正道门派的长老们正聚拢在一起,研究着撤退的可能。
突然,正道阵营中,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者生,一者死。生者伤重刚醒,正扑在死者的身上哀鸣。
转瞬之间,两条鲜活的生命,站成了生死的彼岸。
这哭声像会传染一样,无数的人跟着低声哭泣了起来。
他们带着匡扶正义的信念而来,却被“邪恶”堂堂正正的匡扶了。在这场所谓的“讨伐魔教”的正义之举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失去了些什么。
有人哭喊,有人大骂。
骂魔教,骂自己,最后就骂到了组织行动的青城教。
“青城的要死就自己送死好了!”
“你们要报仇,你们要救人,便要拉着别人陪葬么!”
“武林盟主就绝不会让我们送死。”
“白白死了这么多人,青城你们必须给个交待。”
“青城的只为了一己私利,就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青城的怎么不死光!”
“可恶的魔教,自私的青城!”
……
一人开始骂,便有无数人跟着骂。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青城成了众门派发泄愤怒的对象。
“你看。看到了么。这就是你所谓的名、门、正、派!多么丑恶的嘴脸。没能力击败敌人,便要拿自己人开刀。他们竟然在骂自己人!哈哈哈哈!骂得好啊!活该你们来送死!”白元奉像疯了一般的大声笑骂着,更肆无忌惮地嘲笑起了哭泣着的正道人士,“来啊!放肆吧,发泄吧,展露你们的懦弱!这才是人心!这才是事实!”
“你可快点儿闭嘴吧。还嫌麻烦不够多。”左护法黄溯回拉扯着白元奉,并小声劝阻着他。
陈染怀随着两人的话音转过了头。他呆呆地怔愣了好半天,才似突然被两人对话中的内容惊醒一般地回过了神。
他感觉有一团沉重的东西塞住了嗓子,努力想发声说些什么,却被怀中的木盒一晃,倏地红了眼眶。
木盒温润地透出光泽,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极力地温暖着他,好似师兄长久以来的陪伴与照顾。
现如今,却陪他一起,冷冷地看着师门受责难,看着同门被刁难。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木盒依旧温润着,说不出一句话。
陈染怀突然站了起来,他蛮横地推开了身前的护卫,冲到场地边缘,对着昔时的同袍,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你们是疯了么?你们都闭嘴!青城没有错!错的是魔教,是他们先抓走我的!
是他们先杀死师兄的!错的明明是魔教啊!
你们怎么能是非不分。
你们怎么能怨青城!你们怎么能怨我们!”
全场寂静了片刻。
白元奉想要阻拦陈染怀即将说出口的话,却没能来得及。
陈染怀哭着大声喊道:“师尊你快带着他们走吧!我会求他放你们走!!!”
*
“闭嘴你个孽障!我没你这个徒弟!”青城掌门声若洪钟,一出声,震得整个平原嗡嗡作响。
他因为爱徒被抢,几乎失去了半个门派的门人;又因爱子被杀,一夕之间,白了头发。
本是凭怒气支配,联合了正道门派想要报仇雪恨,却没料想到,各派自有各派的利益,没人愿意为替他人报仇而送命。
直到现在,更是因为连番的失利,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青城的头上!
青城掌门突然感觉到自己正在迅速的老去,尽管他声音洪亮,内力充沛,但是对现实的无能为力,让他再也举不起手中的剑。
他的爱徒正站在数步之遥,站在他的对立面,在敌人的保护下,恳求自己快跑。为了自己,为了青城,也为了瞎了眼的正道,恳求敌人放自己走。
——耻辱啊!可悲。我这个无力的匹夫!
小怀是自己亲眼看大、手把手教大的孩子,自己对他的爱只多不少,说是半子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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