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所以你可得好好努力了。”陈染怀晾开毛巾,趿着木屐,坐在了圆凳上:“我喜欢将别人踩在脚下,看众人仰望我的模样。白元奉,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他天真无邪地歪着头笑,露出了几分的不设防,像个无害的小孩子。
“嗯。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白元奉挑起嘴角,露出一个苍白而无力的微笑。口哨也不吹了,只沉默地抱着浴桶走到中庭月下,在干净的月色中“哗”地推倒了浴桶,像倒掉了自己失落的热情。
*
但愿人长久,天涯共此时。
陈欺霜坐在船头,他脱掉了鞋袜,将脚放进清凉的河水里踢踏了起来,圆亮的明月在他的搅动下,碎成了片片溶金。
“这位少爷,请您高抬贵足。您影响到老夫划船了。”周钰恒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站在船尾,使一杆长篙轻点着撑船,小船晃晃悠悠地前行。
两岸传来了幽甜的花香,有人声的鼎沸,四处灯影摇晃,时不时随船漂浮来几盏河灯。
暖风带着微醺的酒气,吹得人心底热热的。
陈欺霜将手穿过潺潺清流,感受着河水清凉凉的甜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船家,你这样可不好。你不好好划船,我的金主一生气,可是会把你的船买下来的。”陈欺霜龇牙咧嘴、语带威胁道。
他捧起一湾清水,嬉笑着回身,泼了周钰恒一身。
“别闹。当心掉下去。事先声明,我可不会水。还有,”周钰恒抬起衣袖抹干了满脸的水渍,横过长篙坐了下来,“哪位是你的金主?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
“哦……哎呀!我不告诉你。”陈欺霜吐着舌头将头扭了回去。
随后摊开四肢平躺在了船上,望着满天的星空朗月,感慨了一句:“啊!可真美!”
周钰恒也随着他的目光,抬头望着漫天星空,感慨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写这首诗的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这首诗的意境可真美啊!”陈欺霜伸手假装能抚摸到星空,“可真好啊!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你喜欢,我可以陪你一直住下去的。”周钰恒温柔地抚摸着陈欺霜的发顶,“只要你愿意。”
陈欺霜撑起身子回头望去,却跌进了周钰恒蕴含了千言万语的双眸中。他见周钰恒轻轻地欺身靠了过来,忙慌乱地向后挪了一步,有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你呀!”周钰恒注意到了陈欺霜满脸的紧张与不安,终于是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屈起指,在他额头弹了个响亮的凿栗,“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我向你保证。”
“是么?”陈欺霜捂着疼痛的额头,傻傻地笑着:“对了,我刚才偷偷地给你买了礼物。虽然不及你的好,但是希望你不要嫌弃。”
他说着像献宝似的,将怀里捂得温热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支古朴拔俗的精美木簪。
发簪在他莹白的掌间泛着微微深紫黑的光,非金非玉,有淡雅的木材香气。整簪轻盈小巧,簪身光滑,簪头处雕了只写意的凤凰,作展翅冲天状。
——原来他刚才偷偷地甩开自己,就是为了折回去给自己买这个。
“这是青龙木,当铺的小哥说,是多少年传下来的宝贝,好像是前朝哪位大师的遗作。只这一件,普通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追着买家央求了好久,他才答应转卖给我。”
陈欺霜边解释了,边替弯腰低头的周钰恒拆掉白玉发冠,手指灵活地替他簪了木簪,并理好了头发。
周钰恒颇有些傻气地反复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好看。我很喜欢。”他笑着,温柔地看着陈欺霜,并因为陈欺霜的笑容而害羞地微侧过了头。
“那当然,你不看看,是谁挑的。”陈欺霜把玩着垂至胸前的银丝发带,抬头看到周钰恒正笑得开心,于是,忙又低下了头,“男款凤型的发簪,简直就像是为你而做的,用的还是青龙木,多难得。”
周钰恒只是看着他笑,并不说话。
陈欺霜顿时有些慌乱:“哎,你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挺贵的,我可是用光了娶媳妇的本钱的!
……你还笑?我可告诉你,收了我的聘礼可就是我的人了。
……别笑了,别笑了……你再笑,我就当你答应了。”
透过眼前这少年纯净的目光,周钰恒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孩童,为了折一枝最美的桃花,摔得鼻青脸肿地站到自己面前,一边倔强地抹着鼻涕眼泪,一边笨拙地将花枝簪到了自己的发间,也是很得意地说:“喏,簪了我的花儿,就是我的人。以后我来保护你,谁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站在这里,也守在这里,没有变。
周钰恒柔软的心尖上,就像刷了层蜜糖似的,甜甜的,又痒痒的。
“好啊!”他听见自己笑着回答,“簪了你的花,就是你的人了。”
“什么?!你说什么?”陈欺霜有些紧张地一把捏住了周钰恒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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