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你是谁?”
陆衡:“江湖人而已,不足挂齿。”
话音刚落,陆衡握着剑的手背上搭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他没转头,是宁王。
宁王什么都没说,握着陆衡的手,将剑往前一推,锋利的剑身轻松没入景元帝的胸口。
景元帝控制不住颤抖地看着眼前两张无比相似的脸,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近乎崩溃,缓缓倒在龙椅上,最后嘴里都在嘀咕着什么,只有离得近的陆衡和宁王能隐约听到他说“是你……”
陆衡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到宁王的靠近,稍一使劲就能抵抗宁王那捉鸡都嫌费劲的力气,但他仍由宁王握着他的手一同了结了景元帝,像某种命中注定的结尾,需要这两个人千里迢迢赶到一起一同完成。
☆、第四十六章
寒关古道。
李光耀自离开宁王府后,先是联络了大梁西线祁瑜的旧部,当年祁瑜在时,是大梁军队最强大的时候,军队中自有一股岿然不动的士气,兵马的数量其实并不足以代表军事实力的强弱,而是整个军队的纪律、配合以及机动性,决定了能在战场中发挥多大作用,这些都不是一道圣旨或者向银子看齐的雇佣军能做到的。
祁家世代为将,在军中积累了很高的威望,到祁瑜这一代时,这种对祁家的追随达到了顶峰。祁瑜为人坦荡磊落,重情重义,在军中又能说一不二。他从年少时便开始随军出征,迅速地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军,一场场硬仗打下来,带着手下出生入死,布阵,杀敌,积年累月的默契,使得他手下的兵跟随的其实是祁家的旗,而不是皇家的旗。
当时在大梁四境内外,甚至将祁瑜手下的四方将士都称为祁家军,这就犯了皇帝的忌讳,一场寒关古道的绞杀彻底凉了大梁军队的士气。
李光耀眼里的祁瑜,忠心可鉴日月。他自己那时觉得祁瑜根本不可能遭此一劫,除非皇帝疯了,杀了祁瑜,那不是相当于跟他的旧部撕破了脸吗,没有军权的支持,皇帝还能坐得稳那个位置?可他终究还是没看懂祁瑜,那人虽然是忠心,可也不是没脑子,他不操纵权术,不代表他看不透。
现在想来,祁瑜当时其实已经有心分散自己手上的军权,将手下的将军分散开来,从自己的身边支开,尽量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可是皇帝还是没有等到他自己完成这一步,就迫不及待地要从他手里要回军权。
景元帝弄不懂军中人对他们的将军的忠,也不知道当时祁瑜一死,旗下一干众将几乎当场反了这两面三刀的皇帝,仅仅是那人留下的对大梁铁胆忠心才勉强压住了这股火。
祁瑜生死都没打算走这一步,甚至为手下亲信留了一条退路,不知他那时是否已经知道寒关古道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错开并隐藏的这些人,却恰好为祁越留下了一簇火苗。
李光耀带着一支当年祁瑜留在西线的急行军,直接奔赴寒城。祁家几代来有自己特有的一套练军方式,多年过去,急行军仍保持着特有的耐力和坚韧,令行禁止,目的性极强。
祁越在离开寒城时,就给当时祁瑜的左副手张青留了封信,这个天堑早就被人虎视眈眈,必然会在短期内有所行动,让他随时有个准备。
祁越少时离开洛城之后几乎是颠沛流离的,一开始景元帝不死心,咬得很紧,李光耀与祁越为躲避这种上不了台面暗地里的追杀,踏遍了大梁,后来随着祁越年龄增长,逐渐掌控了祁瑜的部署以及留下的人,景元帝的人的追逐就像断了线,他到死恐怕都以为祁家最后的一个人早就已经死在亡命途中了。
再回攸行,纪岚这老头已经迅速整清了派内的关外余党,再次把攸行派弄成了一个风清月明修身养性的道观。
李光耀带着人上山时,纪岚摸着胡子迎接了他,也不问事情缘由,就将派内的一干弟子直接纳入了军中,成了李光耀手下的一群小兵,于是这些白衣飘飘的江湖弟子搭配这黑压压的士兵,真是非常有表演观赏性。
纪岚这老狐狸是成了精,有心了能走一步算十步,没心没肺起来,连自己派内快被侵占了都乐呵呵地毫无察觉。
李光耀到达的第二天,寒关古道关口,便埋下了见血封喉的神兵利器,就只等着关外集结好了来送死。
纪岚蹲在将自己掩护地很好的李光耀身边,瞅了瞅李光耀抹黑的脸,觉得甚是滑稽,问道:“李将军,我说你也够黑了,还抹这把土做什么,防晒啊?”
李光耀:“……”
这老头莫名让他想起了某个不知好歹的混小子,一转头,这老东西脸上又写着德高望重,武功高强,只好愤怒地磨了磨牙,摆摆手让他闭嘴。
可是纪岚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继续问:“诶,那两个小子怎么没来?”
李光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少当家去了东边,至于姓陆的那小子,跟着宁王造反去了。”
纪岚似乎完全没听出这句话里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哦”了一声,然后安静了一炷香,又待不住,凑到李光耀身边,说:“这仗要是打得不顺利,你下去了之后准备怎么跟祁将军交代祁家要无后了这件事?”
李光耀一整天趴着没进过水,本来已经有些口干,不想一听还能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半死,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用一种脑仁疼的表情看着纪岚,不知道该骂这老头乌鸦嘴,还是该怼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想到祁越那个深情款款的眼神他就觉得头疼眼酸心脏堵,不由自主地真的顺着纪岚的这句话给联想了一通身后事,哀怨地想,这该怎么收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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