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童心下一软,努力将语气放到最软:“你叫阿广是吗,他们说你有问题要问我,是什么问题呢?”
周遭的人都不说话了,阿广红着脸扭了半天的手指,才怯怯地抬起头,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到:“风云使大人,你能告诉我,我爹去了哪儿吗,他什么时候才来接我?”
陆明童一愣,望着他眼中快要奔涌而出的泪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广,你是什么时候进的拳馆?”
阿广道:“年前进来的,我阿娘送我进来的。”
陆明童笑了笑,道:“我知晓了,武林中记载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回去翻找一下,等我找出来了,再告诉你好吗?”
阿广点点头,陆明童便笑着把他的手交给一旁的玩伴们,看着他们又闹作一团了。
陆夫人喜爱小孩,见这遍地都是朝气蓬勃的模样,脸上的微笑就从没停下过,她问过了石鸣,能否去厨房为孩子们做一碗热羹汤。得到允许后便喜笑颜开地去忙活了。
陆明童则趁着石鸣检查弟子功课时悄悄拉着石惊天走开了。
“那个叫阿广的孩子……”
他们交谈时,石惊天就在一旁,不待他多说,便叹了口气。
石惊天道:“阿广的父亲,在年前便去世了。”
陆明童心下一凉。
“阿广还小,他母亲怕他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便寻了个借口,说他父亲是出远门了。”石惊天走到窗前,背对着陆明童道:“是得了痨病才走的,阿广从小便体弱多病,他母亲越想越怕,听说我开了拳法班,便寻人将阿广送来了。”
“拳法班里的孩子不少,家里离得近的,便每天早上来学习,晚上回家歇息。离得远的,便加些钱,一日三餐带着入寝。阿广便是后者,算一算日子,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看过了。”
陆明童难受至极,又听石惊天道:“加上他生来腼腆,不爱与旁人交谈,故来拳法班这么久,朋友也只有寥寥几个。好在他足够努力,每次练功都无懈怠之色,父亲经常夸赞他是可造之材。关于他父亲的事,改日我会找个理由让他安心,明童不必为难。”
二人说完话出来,陆夫人已经和厨房的人备好了一大锅热羹,她丝毫不嫌累,举着个比她手腕还粗的勺子给孩子们分汤喝。
陆明童主动过去帮她,见她擦了擦额前的汗,笑道:“童儿,我煮了好多,你记得自己也喝一碗。”
陆明童一碗碗分发完,自己浅浅尝了几口,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便走出去想看看院中景色。
却见走廊旁的阶梯上抱膝坐着个小身板,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地捧着碗汤一口口啜着,穿着白袜的脚也贴着地一点一点。
陆明童放轻脚步走过去:“阿广?”
阿广怡然自得的动作一顿,从碗中抬起头,立刻变得不知所措:“风……风云使大人。”
陆明童看着他这惊慌失措的模样,想起石惊天评价他胆小害羞的事情,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不经思量便出声,鲁莽地吓着他了。
但他瞥了眼阿广的白袜子和那蜷缩起来的脚丫,还是接着道:“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外边天冷,还是进去吧。”
阿广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没事的,风云使你进去吧。”
陆明童望了了眼外边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树叶道:“要不我们一起进去吧。”
阿广的脚趾头动了动,却没说话。
陆明童敏感地捕捉到他的情绪,在他一旁坐下:“阿广,你不愿意进去吗,你不喜欢拳馆?”
“不是的。”阿广红了脸,急着解释:“我很喜欢拳馆,只是……只是我也喜欢一个人待在这儿。”
-他生来腼腆,不爱与旁人交谈,故来拳法班这么久,朋友也只有寥寥几个。
陆明童想起下午拉着他一起的那几个小孩,问:“你的朋友们呢?”
阿广低着头道:“来福和天明每天晚上都要回家的,第二天又会过来。”
陆明童一惊,莫非这孩子每天都会在朋友走后独自一人坐在这儿等待?不对,以石大哥的性格,一定会确保小孩全都就寝才睡。
阿广安静了会儿,又抬起头小声道:“风云使大人……我爹的消息,你查到了吗?”
陆明童脸上顿露尴尬之色:“还需要一些时间。”
阿广哦了一声,又把脸埋进膝盖里了。
陆明童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这个小孩回去,好在石惊天没见着人,不一会儿便找了来,阿广很听他的话,没说几句便乖乖前去洗漱睡觉了。
陆明童四处转了转,又回到陆夫人房中替她捏肩。
陆夫人闭着眼享受了会儿,开口道:“今天瞧见这儿这么热闹,让我总是想起你小时候来。”
陆明童知道她喜欢小孩,笑道:“您不是说我小时候可闹腾了么,这些孩子比起我如何?”
陆夫人立刻捂着嘴笑:“哎呦,他们加起来也比不过你一个闹腾。”
陆明童也笑了笑,放缓了手上的力道,陆夫人又道:“哎,说到孩子,我们童儿也不小了,可有考虑过成家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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