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昏晓从他手里把手腕拿回来,自己搭了搭,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命不久矣脉”。
很快,张妄回来了。
“参见皇上。”殿中跪了一片。
张妄大步行来,顺手把要起身的老病鬼按回床上,对跪着的众人道:“都起来,别跪着占地方。”
他直接坐在葛昏晓的病床上,手随意搭在大太监的胸口,明明没有看葛昏晓略带尴尬的面孔,却能让人轻易感觉到他的全副精神都留在了床上的人身上,对柳如风,他更不曾掩饰自己的厌恶。
葛昏晓看着乱跳的好感度不知道该说什么,试探道:“皇上,柳少侠文武双全,乃是当世大才。”
“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当世大才?你这老病鬼给朕老老实实养病,别想东想西的!”张妄虽然打定主意要让柳如风活着,终究看人不顺眼,对他道:“哪天有空咱们比比。朕练的也是五禽戏,这病鬼瞎教,如果你师门有什么规矩,咱们也了结一下。对了,你那师门叫啥来着?”
聪明如柳如风自然察觉到皇上对他师门毫无好感,沉声道:“回皇上,臣下的师门没有名字,也没有规矩,只是师傅见到好苗子就教,野路子而已。”
他直接认怂,张妄大感无趣,挥手道:“那你下去吧,劝劝惠妃。”
柳如风告退走出宫殿,转身就看见一位跪在殿外的宫装女子。
她极美,像冬日梅花上那一抹染了香的雪,夏夜脆弱而明亮的萤虫。
素面白衣跪在三十六级台阶下,烈日摧残下摇摇欲坠。
不是刚刚晋的贵妃吗?她看上去,像一朵萎顿在地的白花。
“求皇上收回成命!”
惠妃是纤弱的,常年吃斋念佛让她格外苍白瘦弱,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双眼已看不清从殿内出来的人影,凄然地重复着这句话。
柳如风快步走下阶梯,用袖子帮惠妃遮住阳光:“娘娘,皇上圣旨已下,没法子了!”
连常年云游的他都知道,当今皇上金口玉言,一言既出,绝无回转。
惠妃茫然地看着他,发现是他,一把攥住他的衣摆:“你不是葛昏晓的师兄吗?!你去求葛昏晓,你去求葛昏晓!松儿当了太子只有死,他才九岁,那么聪明,不能就这么死啊!”
柳如风连忙退开一步,硬生生抢回自己的衣摆:“娘娘,二皇子成为太子,至少……有机会。”
“你不明白,他有多恨我们这些人。”惠妃凄然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似乎清醒不少,像诉苦又像自言自语道,“他生平最恨受人欺辱,那和亲公主,还有和我一起进府的女子,都被他折磨死了,他怎么可能把皇位给我的儿子?”
和亲公主太高傲,与惠妃一批被送给张妄的宫女也没几个看得起这个冷宫皇子的,平日里对张妄多有怠慢,她们有眼无珠死有余辜。但惠妃不同啊,她只想嫁出宫去,踏踏实实过日子,却被那些人连累了,被皇上记恨至今。
她何尝不知道皇上是铁石的心肠?实在是逼不得已,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对张妄早断了心思,全心教导张松,后半辈子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总想着,等张妄百年之后……说不定就成了呢?
但如今,这太子位是万万要不得,皇帝正当盛年,乾坤未定,众矢之的,坐上去的人去必死无疑。
柳如风已经对接受二皇子的招徕追悔莫及,惠妃楚楚可怜又让他心酸,犹豫着道:“皇上对几位皇子都不甚喜爱,二皇子还是有机会的。皇上极念旧,您再找找别人?”
“葛昏晓,魏国,赵生,陈……不,陈胖子他不行,姜嬷嬷……姜嬷嬷!”惠妃猛地窜起来,却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贴身侍女连忙来搀扶,她急道,“快扶我去找姜嬷嬷!”
“娘娘,葛公公现在就在奉天宫里,刚晕了一回;魏公公在宫外闭门谢客;赵公公住在宫外;姜嬷嬷早就疯了。”贴身侍女锦华低声提醒道。
这三位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各宫都有专门的眼线跟着。
“去找姜嬷嬷,”惠妃脸上泪痕未干,双目微红,抬头空洞地望着奉天宫的黑墙红瓦,那么冷又炽烈的组合,痛煞芳心,“为了我的松儿,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泪光下,她眼眸如水亦如冰:“还有……那人不是交代出几处宅子吗?”
她顾忌柳如风在侧,话没有说透,但锦华马上点了点头。
奉天宫承乾殿中,张妄等柳如风出去了,弯腰自己把靴子一脱,翻身就滚到了葛昏晓的床上。
“你这回病的时机太差,忒假。”
老病鬼早知道这事,心虚道:“皇上……”
“不恕罪。”他抱住他的腰,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过你说咱们是兄弟那段,很顺耳,朕给你个将功抵过的机会。”
葛昏晓缩了缩肩膀:“皇上请讲。”
张妄突然犹豫了,实在是想要老病鬼做的事太多,无法取舍:“要不,你夸夸朕?”
大太监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有太监不夸主子的?”
葛昏晓眼里的张妄,委实特别熊,除了腹肌令人艳羡,没别的优点。他道:“皇上,我那药真不是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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