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还没想好怎么做,索性打开系统挂机,一言不发的帮她整理仪容,甚至亲自从井里打水帮她用干净面巾细细抹脸,重新上妆。
贵妃看着他一系列动作,面上不动声色,葛昏晓却能看见她对自己的好感度上升了三点:“要是让皇上知道,本宫又要倒霉了。”
大太监充耳不闻。
姜嬷嬷虽然疯了,毕竟曾经是皇上的乳母,房间里的东西很齐备,他居然在衣箱里找到几件锦缎衣裳,但颜色太老,他干脆撕了绑成绢花给贵妃当做发饰。
“当年你也是这么伺候皇上的吗?”贵妃抚上鬓边那朵棕红色的花,“可惜你恐怕要失望了,本宫是不知何时就要死的人,你这一注押错了人。”
葛昏晓将一切弄停当了,站在贵妃身后,看着镜中憔悴仍不掩丽色的女人,道:“如果能保证输赢,就不叫押注了。”
贵妃本来只是自嘲,没想到他真有此意,手上一紧差点把那花压塌了,转头急道:“本宫只有松儿一个儿子,公公可愿相助?”
“二皇子不行。”大太监摇头道,“他太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几个皇子确实都不出彩,皇上却不一定要立个出彩的。二皇子自己想不明白这点,你给他底子越厚越招祸。”
贵妃皱起眉头,到底没有反驳:“公公的意思是?”
“三皇子身后的王家没有男人,五皇子是厨娘所生,或者你可以等后宫再生一个。有您庇护,二皇子即使不当皇帝,也能过得很好。”
贵妃踌躇片刻:“一来三皇子已经认人,二来本宫的境况不比三皇子的母妃好多少,只怕王家看不上。”
前段时间后宫里都传葛昏晓和王婕妤结盟了,他特意提出已经九岁的三皇子必有缘由。
大太监深深低着头:“三皇子最愚。您是先帝派到皇上身边的人,若能联络先帝旧部,后宫之中何人能与您相比?”
贵妃大惊,怒道:“皇上最忌宫中有人与先帝扯上关系,公公这是要谋害本宫吗!”
更深一层,葛昏晓隐隐有暗示其垂帘听政之意,连说都不敢说。
葛昏晓长叹道:“皇上生平最恨被人看不起,先帝视他为污点,他便视先帝为仇敌。娘娘嫁给陛下时,不也怀了反正他不能当皇帝的心思?在皇上看来,这也是看不起。但时至今日,你若借先帝的势,那是你自己有本事,他不至于这点气度都没有。”
或者说,从杀了先帝的那一刻起,张妄就再也没把权位放在心上过。
贵妃抿了抿粉白的唇瓣,望着镜中大太监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公公真的决心下场了?”
“娘娘误会了,我没有下场。今天我和娘娘说这么多只是出个主意。我的本钱很多,随手押一注是押,赢了钱自然好,输了也没有损失。”
一切都要贵妃自己选择。如果她割舍不下母子亲情,自可以淹死在二皇子这条船上。
“公公不会在别人身上也押了注吧?你废这番口舌,当真毫无所求?”
“自然只押了娘娘一人。”葛昏晓想了想,笑道,“如果娘娘非要还葛某什么,就帮皇上分分忧,别让那些老将太猖狂。”
皇帝手里可以没有政权,却决不能没有兵权。在葛昏晓看来,张妄对那些老将恩宠过胜,导致新人不能上位,老将恃宠而骄,是本朝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明明边境已平,匪患不多,记录在册士兵依然年年增长,若是大规模空饷,那些将领视皇威为何物?若不是空饷,这么多军队,难道想要造反?
贵妃闻言,定定看了葛昏晓永远淡然的面孔片刻,忽而一笑:“原来你也不是圣人。”
“我从未说过我是圣人。”
“皇上根本没准备立继承人对吗?”
葛昏晓一愣,他没有挂机,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端倪来。
“原来如此。”贵妃闻言只低低叹了声,“原来……我们争的都只是镜花水月。”
她的心早在听到张松被立为太子时就碎过一次,已经平淡了。
“公公的话,本宫会好好考虑。”
老病鬼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完,可看着贵妃脸上重新挂上的温柔但疏离的笑意,他明白了,这个女人只需要有人帮她点明关键,剩下的,她比他聪明百倍。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种叫天命的东西,哪怕张妄再任性妄为,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是大才。
陈胖子把后宫管得跟自家菜园子似的,每条虫怎么爬都逃不过他的眼;司礼监赵生虽总不解上意,在政务上却能鞠躬尽瘁,与右相配合默契总理全国大小事务;而贵妃……她身为后宫女子能和军中搭上线,就连张妄当做笑话和葛昏晓提起时,都隐隐带着佩服。
最后的葛昏晓,虽然成天念叨着要混吃等死,却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把张妄的心思传达给适当的人。
……
姜嬷嬷住得偏,老病鬼晚上还和皇上有约,不能晚了。他抹抹脑门子上的汗,下午酷热,背后衣裳都湿了,眼看还有一半路程,便在墙根下头的阴凉处歇了会儿。
宫里太监的服饰都有规格,从鞋子上也能看出所属宫殿,路过的太监宫女少不得停下来往葛昏晓跟前行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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