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喜小声问:“您为何如此看重功勋?属下幼时您就拼命习武读书练弓箭,为何?您是世子,明明可以悠哉过一辈子。”
狭长双眸忽然睁开一条缝,李沫若有所思地望着暗喜,抬手托起暗喜的下颏,用拇指抹净了他脸颊上的血迹。
这动作牵动了手臂的伤,李沫嘶嘶吸凉气,皱了皱眉。暗喜一惊,跪在李沫身边掀起他的衣袖,一片豁开的伤口有些腐烂化脓,对方是蛮族,用的武器大多涂了毒汁,沾到皮肉便会烂掉一块。
暗喜瞳仁微抖,指尖也颤得厉害,紧紧抓住李沫的手腕,抽出暗刀豁开伤口,把脓血和毒液挤出来,再用水袋里的清水冲了一遍又一遍。
李沫烦了,按住暗喜的手:“这边离水远,别浪费,等会儿你喝什么。”
暗喜哑声道:“属下保护不力,请殿下责罚。”当时离世子殿下太远,敌人又多,其实根本来不及保护。
李沫脸色发白,埋怨道:“是啊,你怎么当的暗卫,岂有此理……”
小时候送信跑丢了,被野狗追,吓得爬到树上哭,李沫还得爬上去给他抱下来,每天都被暗喜气死一次。
那时候整座王府的人都能听见李沫成日在训场吼暗喜,骂他愚蠢,无能,皮鞭抽得他爬不起来,无数次想把这个绝世小垃圾扫地出门,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他留下来。
暗喜吸了吸鼻子,失落地垂着眼皮。
李沫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有时候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能跟影五战个平手,为何会输给影七?影七不如影五。”
暗喜咬了咬嘴唇。
李沫扬起眼睫:“你下不去手?你喜欢他?”
暗喜慌道:“属下没有。”
李沫久久看着暗喜的眼睛,许久,哼笑道:“你不是问我为何这么在意功勋吗。”他望着眼前的悬崖,修长指节轻轻拨了拨弓弦,“前边是百丈高崖,再走一步是粉身碎骨,后边是你们,我退无可退。”
他按着小臂的伤坐起来,轻轻扶着暗喜的脸颊,扬起一边嘴角,眼神狠戾:“你若是喜欢影七,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抽了你的筋骨,扔到万蛇窟里让你尸骨无存。”
“……”暗喜梗着脖子浑身发抖。
李沫突然恶劣地笑了,靠回树下,抬起小臂遮住眼睛,舔着嘴唇嘲笑:“骗你的。随便你。”
暗喜噘嘴:“哦。”
转眼间已是一月后,李沫击退南越余孽领兵归营,李苑守下边境十城,拿着准许出战的圣旨归来,仇人相见,冤家路窄。
李沫挑眉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李苑,李苑装作若无其事微扬下颏,叫影七:“天儿真热,快拿圣旨出来晾晾,别闷坏了。”
这兄弟二人自幼像两只漂亮的小孔雀,无时无刻不在向对方开屏挑衅,炫耀羽毛。李沫皮笑肉不笑,嘴角一抽:“堂兄,恭喜了。”
李苑手一撑石台,轻身坐上去,跷起腿微笑:“同喜呀。”
“接下来咱可是并肩御敌,出征藏龙七岭,堂兄就多歇歇吧。”李沫瞥了李苑一眼,抬脚欲走,李苑坐在石台上俯身歪头微笑,从袖口抽出一本随便用揩腚草纸装订的书册,托腮问:“我给你写了本传记你要不要看看?还是我给你读一读?”
李沫不耐烦扫开他的手,转身走了:“滚。”
“真的不要?我还画了插图。”李苑拿着传记在他身后晃了晃,自已又翻开回味了一遍内容,吃吃地笑。
李沫深吸一口气顺了顺,领着暗喜暗悲走了。
是夜,将士们庆功,首战初捷,岭南定国骁骑营和啸狼营并在了一起,再过不久就得出征藏龙七岭平乱,两营将士正好趁着这个工夫联络联络感情。
今日影七当值,李苑的其余鬼卫围坐了一桌吃饭,影五盛了一碗蛇肉汤,招呼影四:“哥你尝这个,可鲜了,特别鲜,而且大补。”
影叠夹了块白花花的蛇肉品了品,随口道:“补什么?咱们统领的身子精壮得很,就算是把影七那种小野狼制服了,也用不着补。”
影五脸色一僵,把碗撂在桌上看着影叠:“二哥,你说什么呢。”
影叠喝了口茶:“我说什么了?你哥强/奸下属,多嚣张啊,用得着我说吗。”
“你他妈胡说八道!”影五挽起袖子一脚踩凳子上,手里的碗即刻被攥得掉了渣,被影四拽回座位,影四淡淡道:“吃饭。”
“哥……”影五一把拍下筷子,把影四的碗抢过来,“你跟二哥解释啊,事儿都过去了,干嘛不说清楚啊。”
影叠捧着小茶杯笑笑:“他有什么好说的,以公谋私嘛,小七的模样好俊,是吧统领。”
影五忍无可忍挽袖子扑过去,影叠轻吐一口寒气,凝结一面冰镜把影五的拳头隔离在半尺之外,影五猛然一拳打裂了冰镜,指节渗出血丝。
“别闹了。”影四把影五拨到自己身边,按住影叠肩头,把人叫出营帐,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哥,哥?”影五还想追出去,影焱拉住他给拽了回来,轻轻摸了摸头,安慰道:“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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