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做的窗户,稍微用口水濡湿一下就好戳了。
他手脚都轻,还真的没有惹出声响,缓缓的将手指头抽出来之后便踮起脚尖将眼睛凑了上去。屋里头灯点的亮,他很快就瞧见了大哥的身影,脸上都不禁要露出个笑来。然而下一秒,他便看见了那只被扣得鲜血淋漓的手——
沈暄还未曾察觉,继续垂着眸拨着自己刚刚结好的血痂。
他的掌心被细刺扎出了不少伤,后来虽请了大夫来处理,但依旧看得有些骇人。沾染了血的纱布被放在了一旁,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用指尖一个一个的将痂皮与肉拨开。
然而怎么可能不疼?
不过是为了惩罚自己罢了。
沈暄拨的格外缓慢,一点一点的将那痂皮撕下,仿佛这样就能让那疼痛残留的更久一些一般。撕下的痂皮被直接扔在了一旁,鲜血也很快就从伤口里溢了出来。他忽然笑了笑,又用指尖去沾了些血,放在面前定定的看。随后又过了片刻,才拿过一张擦桌的帕子擦了擦,再将纱布重新裹上。
沈瑞卿眼睛已经瞪得恨不得要暴出来了。
他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唇,只觉得一股怒气顺着脚尖在往上涌,一直涌到头顶的发梢。呼吸也变得粗重,气的鼻子里都要喷出烟来。看见沈暄打算将纱布裹上装作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模样时,他也顾不得躲了,恼怒的推了门,直接就进了书房。
第三十七章
门猛的被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恨不得连雕花都要震得全部碎在地上。沈瑞卿粗重地换着气, 牙关咬得都在轻轻的颤抖。一双眸里满是震惊,他甚至还幻想着是自己看错了, 是自己太累生了幻觉;然而当毫无遮掩的看见真相时, 他却不能再这般安慰自己了。
沈暄是真的, 在撕下痂皮。
男人一愣, 手上的纱布也缓缓的飘落在地上。还渗着鲜血的手就这样露了出来,丝毫遮掩也没有。他赶忙就将掌心合起, 想要躲开宝儿的视线, 然而还是有黏腻的血沿着指缝滑落了下来。他微微张了张嘴, 但却又说不出解释的话来, 只能继续将手往袖口中藏些。
宝儿已经气愤的浑身都在发抖了。
他三步化作两步冲了上去,一把将那只胳膊拽住,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怒火, “哥!你在做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在轻轻的哆嗦, 甚至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哭腔, 他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看上去毫无声势,还强撑着情绪低吼:“为什么要把痂撕掉?!为什么?!让它流血很好玩吗?!”紧捏着那只胳膊的手也在轻颤,他死死的咬住了下唇, 泪水根本无法抑制的淌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的泪像是利刃一般扎在了沈暄的心口。
男人根本没有料到宝儿会过来,因而也找不到借口, 只能微垂下眸沉默。鲜血滴落在地上,在毛毯上染出几朵绚丽的血花。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低喃了一句“对不起”。
这已经不知道是沈瑞卿今天听到的第几句“对不起”了。
眸中蓄满了泪水,捏着胳膊的手不自觉的就用了力,他颤抖着哽咽了几声,死死的忍着鼻根的酸涩,“哥……瑞卿已经原谅你了!已经原谅你了啊!我明明同你说过那么多次了……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了!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折磨自己?为什么!”
“宝儿……”沈暄微微抿住了唇。
他最不想见自己千疼万宠的宝儿落泪,手一伸便将人拉了过来,想要将他搂进怀里。但先前挨打时都没有躲过的宝儿此时却一点都不肯上前,他紧咬着牙关死死的瞪着对方,呼吸声都带着哭腔。泪濡湿了视线,一切都变得模糊不堪,然而那些血迹却如同针一般扎在他的心口,疼的都要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他抽噎着喃喃,“我不是原谅你了么?”
“可大哥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沈暄微微垂下了眸,自嘲的扬了扬唇角,“明明宝儿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但大哥却只因为嫉妒就动了手……”
“我怎么能……原谅自己啊。”低哑又满是愧疚的叹息从口中散出,他又轻轻的拉了一下,沈瑞卿便踉踉跄跄的跌进了他的怀里。许是还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宝儿怔忡的瞪大了眼睛,又有泪要从中涌出。
“所以……你就这样惩罚自己?”
“也不算惩罚……”他轻轻的擦去了对方眼角的泪,又在其上落下一个格外温柔的吻,“只是想要留一块疤,永远地记住罢了。”
他说的温柔,眸中更是满满的宠溺,似乎根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沈瑞卿听着都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打他了,当即便嚎啕大哭起来,捏紧了拳头敲打起他的胸膛——
“你个笨蛋!大笨蛋!是不是脑子只有猪头那么大!要记拿什么记不好?干嘛要弄伤自己的身体?!你就光知道要对我好……你以为我不会心疼你吗?!”他哭的嗓子都破了音,泪更是如雨下,“蠢货!真是绝世的大蠢货!还当什么沈大当家……我看你不如去乡下种地算了!就这么点小事!你不会用心去记吗?难道非要在手上留块疤才记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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