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因在一旁笑着接道:“是这样,我今晨要出来,恰巧碰到殿下,殿下听闻我要来拜访孟将军,就跟着一起来了。”
一时间几个人都在心里腹诽,这有什么好看的?
宋芷原想今日跟刘因交流交流,此刻眼看也不得了,便站起身告辞。
太子温声道:“子兰急着走做什么?坐着说说话。”
宋芷:“……”
他抬头觑觑孟桓,不知道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自己一个无官无爵的布衣,不知留在这里有什么用,也只好依言坐下。
这时只听太子道:“本宫从和礼霍孙大人那儿听闻了一些子兰的事。”
宋芷心里头一凛。
“也看了子兰的字画儿,果然是极好的,连梦吉见了,亦是赞不绝口,难怪哈济尔会找你当他的老师。”
到了宋芷熟悉的领域,他稍稍安心,笑道:“殿下谬赞,草民才疏学浅,哪里入得殿下的眼?”
“宋先生过谦了。”刘因道,“先生的字画儿我是见过的。以先生的年岁,能有这样的成就,绝对世所罕见,便是我在先生这个年纪,也未必有先生这样的本事。”
宋芷看着一力吹捧他的两人,突然觉得不妙:刘因就是被太子从保定征来的处士,眼下……
“所以本宫今次来,是想问问,子兰可有意愿入仕为官,为朝廷所用,为大元亿兆百姓出一份力?”
果然,宋芷还没想完,就听到了太子的声音。
宋芷额间的冷汗刷地流下来,隐没在发丝衣领里去了。他看了孟桓一眼,孟桓依旧是淡淡笑着,但宋芷敏锐地察觉到,孟桓明显已经动怒了。
“子兰?”见宋芷迟迟没有回答,太子又问了一遍,眼睛专注地看着宋芷。
以孟桓的身份,不便说任何反对的话,因此只端了杯茶,大马金刀地喝。
“殿下,”宋芷收敛起心神,提起衣摆,朝太子跪下去:“草民粗野散漫惯了,亦不懂什么礼节,恐怕冲撞了殿下,先请殿下恕罪。”
“你说。”太子道。
宋芷这才道:“殿下垂青,草民本不该拒绝,可一则,草民尚还年轻,恐怕难堪大任,让殿下失望。”
“‘二则,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草民无才无德,也愿意效仿先贤,做一个安贫乐道的人。”
太子摇摇头,看了刘因一眼,笑道:“梦吉,你们这等有才之士果真难求。”
刘因笑了笑:“殿下,各人自有自己的志趣,这个不能强求。”
宋芷略带感激地看了刘因一眼。
太子无奈,道:“子兰若是不愿为官,本宫还有另一事相求,不知你可愿意?”
“殿下请讲。”宋芷道。
“前几年,东宫新得了个小公主,唤做南哥不剌,如今年岁渐长,本宫不愿她学什么女红,因此也想教她识几个字。子兰若是方便,每日抽一个时辰,去指点指点她的字,如何?”
太子自己也是懂书法的,且自信小有所成,自然省得宋芷的字是真的好。
蒙古人不像汉人,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东宫的公主自然跟普通人家的女子更不一样。
太子的三个儿子加上头一个公主,都是悉心教导过的。
太子推崇儒学,希望自己的子女也都能修习儒学,这练字,便是第一步。
太子这一番话是在宋芷意料之外的,孟桓也没料到。
宋芷如今还是孟桓的老师,因此为难道:“殿下……这,怕是有些不妥,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自然该有更德高望重的儒士去教,宋芷年纪轻轻,不敢误人子弟。”
太子笑道:“那你倒不怕误了哈济尔了?”
“宋芷说是在教少爷习字,其实只是偶尔指点几句罢了,大多还的少爷自己研习摸索,宋芷没做什么。”
连着两次拒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宋芷压力很大。
索性太子没有难为他,被拒后,只是神色间有些失望,倒也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宋芷:“……刘大人,太子这是?”
刘因苦笑:“太子殿下是惜才吧。”
刘因知晓,宋芷的才学如今是极大地被淹没了,完全没有展现出来,太子一直是个惜才的人,许是因为这一点,才想请宋芷出仕。
刘因自己也是被太子这么三番四次地请出来的,心里跟宋芷同病相怜。
此刻太子走了,宋芷和刘因都轻松一些,两人也算是惺惺相惜,当即热络地聊了起来,连孟桓都被抛在了一边。
到了午间,刘因被留下在孟府用饭,其后又被宋芷拉着,在孟府里一起谈论经纬,从孔孟儒学说到朱子理学,从诗三百说到如今坊间的杂剧,无所不谈。
直到天黑,宋芷才恋恋不舍地放刘因走了,两人又约好,过几日再见。
孟桓气得牙痒痒,早知如此,就不跟宋芷介绍刘因了。
不仅招来一个跟他抢宋芷时间的,还把太子也招来了。
况且,孟桓思来想去,总觉得太子来得有些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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