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画到那喜童时,宋芷便手下微微一顿,将画上的人稍作修改,看上去还是喜童,却无端端比真人更勾人了几分。
要画的少年少女统共有十几个,宋芷一日没画完,翌日接着画。待他画完后,管事库库拿了几张银票给他,说是赏钱。
阿合马这两日似乎在忙,方才得了空,随手看了宋芷画的写真,把人叫去赞了几句,又问宋芷:“你若是肯,我便向兀鲁忽讷特讨了你来,到我府上,替我办事,我绝不会亏待你,如何?”
宋芷心中吃了一惊,到底还算沉着,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几分惶恐来,连忙跪下伏低身子道:“小人惶恐。”
“大人赏识,小人感激万分,本不该推辞。”
“可小人自幼父母双亡,被张大人捡回府中,悉心教导至今,张大人就像小人的祖父与老师,小人、小人实在……”
阿合马听他说得情真意切,也不便再从张惠手上抢人,摆摆手道:“倒是我强人所难了,你退下吧。”
宋芷依旧伏着身子:“有负大人提拔之心,万望大人见谅。”
阿合马挥挥手,库库当即了然,面无表情道:“先生请吧。”
宋芷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又向阿合马深揖一下,才退了出去。
不想刚退出门外,忽而听到一声长笑:“哈济尔怎么也有空来?”
哈济尔?宋芷心中一惊,怎么哪儿都能碰到这个冤家?
库库也听到了,向宋芷解释道:“我家孙少爷今日在府上宴请朋友。”
宋芷笑了笑,想绕路走,不想忽地一个气毬飞过来,正往他脸上砸,宋芷慌忙一躲,那球便砸到了库库的脸上。
库库:“……”
这时,不远处有个少年跑过来,看到此景,大笑道:“库库!快把球还给我!”
少年蹭蹭几步跑过来,从库库手上接过气毬,见他面色不愉,连忙道:“库库莫恼,你可千万别向祖父告状!回头我寻几个好东西给你送去!”
库库扯了扯嘴角:“孙少爷说笑了。”他瞥了宋芷一眼,见此人站得远远的,低着头,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心道,“这小子倒是机灵。”
孟古台也看到了宋芷,但显然没把他放在心上,拿了气毬转头去招呼:“捡回来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孟古台招呼的多是些蒙古人,也有回回、乃蛮、畏兀儿等部的人,其间赫然便有哈济尔——孟桓。一干人一下子挤了过来。
孟桓不知怎么地,竟然又跟阿合马凑到了一块儿,还要一起蹴鞠,此时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也没有多高兴的神采。
这时只听绰漫道:“孟古台,今日一比,由我来做裁判,谁也不许耍赖。”
孟古台哪敢不给这姑奶奶面子,笑道:“这个自然,绰漫做裁判,谁敢耍赖,我孟古台第一个不放过。”
绰漫哼笑了一下,扬了扬下巴:“尤其不许谁耍手段,欺负哈济尔。”
绰漫说完,偏头看了孟桓一眼,却发现他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这儿,绰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汉人少年,穿一身宝蓝色夹袍,头戴唐巾,看着有些眼熟。
绰漫问:“哈济尔,你在看什么?”
哈济尔收回眼:“没什么。”
绰漫认出是上次那个无礼的汉人,叫宋什么兰,见哈济尔对他感兴趣,生了捉弄的心思,因而向库库一招手:“库库!”
库库应道:“绰漫小姐有何吩咐?”
绰漫用下巴点点宋芷,问道:“这个汉人是谁,为何竟能在阿合马大人府上出入?”
库库道:“此人名叫宋芷,是大人叫来办事的,此时差事已办完了,正要出去。”
绰漫“唔”了一声,道,“既然差事办完了,不如过来陪我们玩,赏钱少不了你的。”
库库没答话,看了宋芷一眼,宋芷低着头。
绰漫又问他:“你会蹴鞠么?”
宋芷:“不会。”
绰漫笑道:“不会也无妨,来替我们捡球。”
说完并未容宋芷回答,便一转头,问孟桓:“你说好不好,哈济尔?”
孟桓看了宋芷一眼,心中不知在琢磨什么,点了头:“绰漫喜欢便好。”
“只是,”孟桓道,“我看此人未必会愿意。”孟桓也是实话实说。
绰漫没料到还有这一茬儿,讶异地转头看向宋芷:“你不愿意?”
宋芷心说近日真是时运不济,硬着头皮道:“绰漫小姐,小人实在不会蹴鞠,由小人作陪,小姐怕是难以尽兴。”
孟古台插话道:“小姐赏识你,是你的福分,哪有你拒绝的余地?”
宋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人福薄,当不起小姐厚爱。”
孟桓冷眼旁观,心道此人太不了解绰漫的脾气,伯颜夫妇对这个独女溺爱有加,养成了绰漫骄横跋扈的个性,除非把她哄高兴了,没有别的法子。
哄一个蒙古大小姐开心,宋芷是万万不愿的,先前同意为阿合马办事,已是破例,若让秀娘知晓了,怕是要气得一天不吃饭,这下若是再让绰漫使唤,秀娘就要绝食三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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