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人_眠琴柳岸【完结】(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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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手心里微凉的翡翠玉佩贴在胸口时,孟桓才惊觉,原来才仅仅一个多月,他也会这样想念宋芷,想念到想抛下这劳什子战争,回到大都去,想听宋芷用低哑的声音叫他征南。

  其实,很少有人会叫孟桓的字。一则,蒙古人色目人一般都会叫他的蒙古名,二则,汉人大多会称呼他的官职,叫他字的人寥寥可数,可宋芷叫来就那么动听,像小猫的爪子,一下一下地挠着他的心。

  “希望你笑口常开,没有烦恼。”去年秋,宋芷的话犹在耳畔。

  那是最简单,最直白,又最动人的情话。

  孟桓低下头,亲了亲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他的子兰得知他出征,一定会难过,会失落,会想念他。

  就如同他想念他一样。

  孟桓有些担心宋芷,年前文天祥的死亡似乎给宋芷造成了很大影响,那天宋芷面对着文天祥的尸首时,一脸呆愣、满脸泪水的模样,孟桓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心疼。

  以宋芷这样的性格,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是很危险的,他会时不时地触怒掌权者,自己不在京中,他若再惹了麻烦,谁来护着他呢?

  “副将。”亲卫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

  “进来。”孟桓身披着铠甲,手里的长刀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寒光。

  亲卫进来后,向孟桓抱了个拳,躬身道:“斥候在东南三里地外的鸭子山发现了敌情。”

  “知道了。”孟桓拿起头盔,“药剌海将军怎么说?”

  药剌海是此次讨亦奚不薛的主帅。

  缅国的月亮和大都一样圆,或许是因为战争的缘故,漆黑的夜空中,弦月与星辰交相辉映,光线冰凉无情,整个天地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孟桓脚步很快,翻身上马,整个人如一柄将要出鞘的剑,锋利,冷然,然而坚硬的外表下,沉重的盔甲里,他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里,于最柔软处放着一个人。

  名叫宋子兰。

  大都,兴顺胡同。

  宋子兰陡然从梦里惊醒,摸了摸自己脸上凉凉的一片,是泪。

  他梦到孟桓受伤了。

  受了很重的伤。

  敌军的刀高高扬起,砍向孟桓的脖颈儿,孟桓奋力抬刀抵抗,却被另一柄长矛从身后,刺穿了身体。

  血溅三尺,浓郁程度宛如文天祥被斩首的那日,让宋芷止不住地浑身一阵阵发冷。

  月色清寒,从纱窗照进来,早春的寒风也吹进来。地面铺了银霜似的,一片雪白,像是去年孟府里看过的大雪,冷到骨子里。

  宋芷回兴顺胡同后,便没把玉佩挂在腰上了,他小心用绳索系了,挂在脖子上,让弥勒佛贴着心口的位置。

  去年八月十六日夜,金水河上的晚风温柔得像情人的手,月光柔和得像水,一点都不像今夜的冷月寒风。

  到底是身旁的人不在,看什么都凄冷。

  他受伤了吗?

  缅国气候与大都不同,炎热潮湿,他会不会生病?

  宋芷将玉佩握在手心里,弥勒佛的线条在手心里那么清晰,那个总对他温柔笑着的人,仿佛就在弥勒佛里,一点一点地传着温度给他,想要见他的渴望从手心里蔓延开来,又像是从心底蔓延开来,缓慢又不容置疑地在他整个身体里推进,分分秒秒,噬骨蚀心。

  想他。

  想见他。

  想到发疯。

  宋芷蜷缩着身子,仿佛自己还在孟府,睡在那间对着海棠花和梅花的屋子里,身旁是熟睡的孟桓,孟桓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将他拥在怀里。

  翌日,秀娘清早起来,发现宋芷还在赖床,敲了敲门,宋芷也没应,秀娘推门进去,才发现宋芷病了。

  床上的少年额头发烫,脸烧得通红。

  “少爷!”秀娘急了,立马跑去给宋芷找大夫,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宋芷的意识昏昏沉沉,听得有大夫给他看病,开了方子就走了。

  听声音不是裴雅,宋芷有些失望。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端着药丸来到他身前,浓重的药味儿让宋芷皱着眉头偏开头。

  “苦……”他说。

  “待会儿给少爷蜜饯儿,现在先乖乖喝药。”

  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个声音,宋芷莫名有些委屈,然而秀娘的声音亦是熟悉而温柔的,让宋芷顺从地张开嘴,秀娘将药喂进去。

  苦!

  宋芷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差点没把药吐出来。

  秀娘叹气,少爷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摸了摸宋芷的脑袋,柔声道:“少爷乖,喝了药病就好了。”

  像哄孩子似的,宋芷竟然很吃这一套,脑袋在秀娘的手心蹭了蹭,他意识不清醒,总以为身边的人是孟桓,嘴里便低低地唤:“征南……”

  秀娘没听清,凑近了在宋芷耳边问:“你说什么,少爷?”

  这一问,又让宋芷于朦朦胧胧中觉出身旁的人是秀娘,连忙闭了嘴,不肯再出声。

  晚间,秀娘为宋芷擦洗降温,用凉水浸湿的帕子沿着脸侧,擦到颈侧。秀娘忽地看见,宋芷脖子上有个颇为精致的绳索,编着繁复的花纹。

  这是?秀娘疑惑,她从来不知道宋芷还戴了什么东西,便拉出来看了看,没想到竟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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