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桓说:“我问你,如果我那天没把你抓回来,你是否就打算这么离开大都,再也不回来了?”
宋芷说:“是。”
孟桓:“你决定要走时,就没有想过我么?”
宋芷说:“想过。”
孟桓微顿,等着他的后话。
“但是少爷,你去问问,”宋芷难得坦诚地对孟桓说了实话,向屋外扫了一眼,“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会相信你会为了一个男人一辈子不娶妻?”
孟桓若是娶妻,以宋芷的骄傲,是绝对不愿屈就的。
孟桓看着宋芷的眼神几乎是哀痛的:“那你呢,你信我么?”
宋芷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不信。”
“所以你就决定要尽早抽身?”
宋芷没有回答,可眼神里的意味分明已经替他作了答:没错,就是这样。
趁现在还能脱身,尽早脱身。
孟桓向前走了一步,与宋芷隔得极近,如此近的距离,让宋芷能够感受到孟桓的呼吸声,有些微的颤抖,略显沉重,与从来沉稳冷静的孟征南不同,也与人人敬仰的大元第一勇士哈济尔不同,孟桓连心跳也比往日急促。
到了此刻,任宋芷再如何铁石心肠,也开始不忍起来,他垂下眸,不敢去看孟桓的表情。
孟桓微微俯下身,揽住宋芷的肩,唇犹豫着落在宋芷的耳尖,轻柔得像云。
“所以,若是我东征日本,你还是会再一次逃开,是吗?”
那声音响在耳畔,又低又轻,似无奈似叹息,似哀求似期待。
宋芷忽然开始止不住地难过起来,为他自己,为孟桓。
明明知道的……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不会有好结果。
可他还是忍不住诱惑,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内心,不断地靠近孟桓,再靠近。
到现在,孟桓已经在他心底牢牢占据了一方天地,一旦要拉出去,就会撕扯得心脏鲜血淋漓。
“回答我。”孟桓说。
宋芷暗自问自己:“我能信他么?”
身周都被熟悉的气息所笼罩,那么令人贪恋。
可他能信他么?
有那么一瞬间,宋芷想说服自己……万一他真能做到呢?真能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呢?
宋芷抬起眸,看向孟桓,孟桓看他的眼神专注认真,柔软哀伤,又满怀期待,宋芷不由得抬起手,抚上孟桓的侧脸,他想起至元十八年,他们在安贞门街上重逢时,孟桓的脸上有一道伤,不过如今,伤已经完全好了,连一丝疤也没有留下。
“……你,届时多加小心。”
宋芷抬头亲了亲孟桓的唇,在唇分时低声说,“……别受伤。”
却依旧没有回答孟桓的问题。
他会再次离开么?
刚刚被孟桓带回来时,他虽然不情愿,但到底还是有些窃喜的,没有人愿意与所爱分开,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尤其是今日的对话,又让宋芷更加清晰地意识到,留下来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孟桓没准许他的躲避,扣着宋芷的后颈,低头吻他的唇。
在这场从一开始就不被看好的情爱里,宋芷一直被看做是会受到伤害的那一方,毕竟孟桓代表着强权,而宋芷除了孟桓给予他的爱,几乎一无所有。
可很少有人想到,为了能让这场爱继续下去,孟桓所承受的压力,所需要做出的让步,比宋芷要多得多。
而他的爱人如此骄傲,倔强,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该是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可他却又脆弱得像玉,美丽而易碎,孟桓要一面包容着他的棱角,还要一面保护着他不被人摔碎。
但如果这一切的付出能换回这个人在身边,到底也是值得的。
然而孟桓竟不知道,宋芷打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信任过他。
该如何才能让他信他?
吻毕,宋芷伏在孟桓的怀里喘息。
孟桓喉头动了动,承诺是最苍白无力的言辞,说得多了便让人觉得虚伪,仿佛只是为了哄人时,随意可以说出口的情话。
“那你能不能……暂时别急着走,再多陪我几年。”
能证明真心的方式有几种呢?不多,但时间一定是最好的方式。
他如果能一年,两年,三年,一直守着他一个,那宋芷就能慢慢相信他了吧?
宋芷垂下眸,手里攥着孟桓的衣襟。
空气在沉默中一点点冷凝下来,孟桓的心也是。
在风吹过海棠花树梢,带起绿叶沙沙响动,在云层浮动遮住金黄的太阳时,宋芷终于轻轻地,以微不可闻的声音答应了一句。
“好。”
几年是多久?宋芷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让这场情爱有了期限,不会让人期待更多的十几年,几十年,乃至一生,让它变得看得到头了起来。
虽然尽头处是悬崖峭壁,却反而能让宋芷安下心来。
就这几年,他想。
在那个日期到来之前,孟桓是他的,他也是孟桓的。
在规划征日事宜的同时,孟桓也在准备着一件事。
早在三月上旬,孟桓的阿不合唆都就大败占城,三月二十,孟桓的爱赤哥忽都虎命人招降占城国主,三月末,占城国主遣通事来降,并按照元廷的要求,命嫡子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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