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是婢女清细的嗓音:“是,少爷。”
宋芷忽而觉得,他连小馆儿也不是,而是孟桓的私人娈宠了。
小倌儿好歹是个人,娈宠不是。
思及此,心胸中一片激荡,宋芷又拼命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咳得通红。
外头的婢女听到声音,慌忙推门进来,连声问:“先生怎地了?”
“出去!”宋芷指着门喝道,一边又咳。
婢女们手足无措,不知该听谁的。
“先生,您……”
“给我出去!”宋芷随手拿了个东西砸过去,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冷得可怕。
宋芷这衣衫不整的,婢女们见他发怒,根本连眼睛也不敢抬,一连串地应“是”,就滚了出去。
咳了好半晌,待顺过气来,宋芷趴在床上,手狠狠地在床板上拍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紧咬着唇,为现在这样无力的自己感到难堪。
然而一垂眸,却瞧见刚刚扔东西时,带出去了一个玉佩,仔细一看,恰是孟桓送他的弥勒佛,孟桓不知何时又还给了他,还放在了床头。
宋芷心底一慌,连忙掀开被子下去捡,然而脚才触到地,便觉得腿软,身上无处不疼,当即便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又牵动了身下的伤口,宋芷疼得脸色发白,闷哼了一声,抽着冷气,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一点一点地爬过去,坚持去捡那个玉佩。
咫尺间的距离,却仿佛那样难以跨越,宋芷的眼眶渐渐模糊。
如果碎了怎么办?
颤抖着手,终于将玉佩握到了手里,宋芷视线被泪水模糊,看不清,便用手细细地摸。
宋芷摸了半天,没摸到缺口,心底一松,还好,没碎,但很快又发现,角落里裂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完美无瑕的玉佩突然有了瑕疵。宋芷一眨眼,那泪水便如断线的珠子似地落下来。他颤抖着将玉佩握在手心里,贴在胸口上,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那日将玉佩还给孟桓时,是被秀娘的事刺激得昏了头,一时激动,便还了回去,末了又觉得后悔,可又没法要回来。
宋芷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用袖子抹了眼泪,正打算回床上去,却有个婢女突然从窗口发现,他竟坐在地上,惊呼一声,立马招呼其他婢女,一起推门进来。
“先生这是做什么?地上凉,不利于先生的身子恢复。”
宋芷抿唇,脸上还挂着泪痕,抬眸看了她们一眼。
婢女们便招呼着来扶起宋芷,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回了床上。
“先生,可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有个领头的婢女说,“您这么折腾,吃苦头的,到底是您自个儿。”
宋芷只死死握着那只玉佩,理也不理。
婢女见宋芷不愿说话,便知趣地收了嘴,带着其他人一起出去了,临在门口,道:“先生,好好歇着吧,少爷说,晚些时候会来看您的。”
宋芷却转过了身,面对着墙壁,婢女倒没有恼怒,收回眼,掩上门。
玉佩是温凉的,雕工精细,手指细细摸去,能摸到那个栩栩如生的弥勒佛。
弥勒佛,笑世间一切可笑,那他现在,也算是个可笑之人了吧。
之后,孟桓每日都会来看望宋芷,来了宋芷也不同他说话。孟桓便拿了兵书或者公文,一语不发地看,只是坐在一旁,视线偶尔往床上的人身上落一下。
夜里,孟桓并不回来睡,多半是在书房,又偶尔在卧房外间的软榻上将就着歇息一晚,几天下来,孟桓的精神也没有往日那么好了,眼底隐有倦怠。
但这些宋芷是不知道的,便是知道,也不会去理会。
宋芷每日睡得多,加上孟桓强制让他吃药,身子受的那点儿风寒,很快便好了。
起初宋芷不肯好好吃饭,被孟桓威胁着,欺负了几次,总算肯乖乖吃饭了。
到五月,一日,孟桓依旧是拿了兵书,到宋芷床边坐着看。
宋芷面向着墙,半分眼神也不肯给他。
“陛下今日早朝,免了五卫军征日本。”
关于征日事宜,朝中争论从未断过,有许多大臣是并不赞成继续征日的,但陛下坚持。前几日便有朝臣上书,请求稍缓征东事宜,世祖如今年岁已高,许多事情难免力不从心,便于今晨罢了五卫军。
起初孟桓同宋芷说要东征时,宋芷还同他吵了一架。
宋芷不知道孟桓同他说这些做什么,没吭声。
孟桓有些无奈,放下书,倾身坐到了床边儿上,宋芷立即警惕地转过头,抬眼看他。
孟桓却没做什么,只说:“你不是不喜欢我东征么,我有预感,这征日怕是不能成了。”
敢情是拿这个讨他欢心。
宋芷垂下眸,同孟桓说了这些日子的第一句话,却是讽刺:“那可真是浪费了孟将军一身高强武艺。”
孟桓眉头微蹙,看着宋芷,似是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半晌,他道了句:“秀娘……我一直派专人看守着。”
“只是她总是寻死,我没有办法,你要不要去劝劝她?”
孟桓知道秀娘对宋芷的意义,因此虽然把人带了回来,到底不敢轻慢,怕宋芷跟他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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