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桓听了,打量着宋芷的神色,似乎想从他完美的伪装里找到一丝破绽,可他没找到。
“怎么又叫少爷了?”孟桓忽地问。
宋芷的唇动了动,垂下眼,微笑:“征南。”
到底是不开心的。
表情伪装得再好,称呼却叫错了。
再怎么大度的人,又怎么可能将爱人也与他人分享呢?
孟桓将他揽进怀里,低声说:“子兰,我说过的,我只要你。”
宋芷不在意地笑了笑,嘴里却答应着:“嗯,我知道。”
“但现在含珠小姐,或许很需要你。”
“含珠血崩了,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孟桓说。
宋芷惊了一惊,倏然坐直了。
女人生产,素来是九死一生的事。
含珠身子骨一直不好,前两个月还生了病,出问题也在意料之中。
“那你怎么不去看着?若是、若是……”
若是含珠就此没了,岂不是连最后一眼也看不到孟桓?
孟桓皱了皱眉:“不会的,我吩咐了一定要救醒她。”
宋芷无言以对。
“……那孩子如何了?”半晌,他问。
提到孩子,孟桓脸上又多了几分喜色,说:“孩子很好。”
“我还抱了抱,有七八斤呢,白白胖胖的。”
宋芷见他高兴,也跟着笑,问:“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儿,”孟桓说。
“取了名字吗?”宋芷问。
孟桓看了宋芷一眼,说:“还没想好呢。”
“要不,你给他取?你饱读诗书,一定能取出个好名字。”
宋芷嘴角弯了弯,有些苦涩无奈,但仅仅是一瞬,就消失在了晚风里,没教孟桓看见。
“那我想想。”宋芷说。
含珠的情况很是凶险,几名大夫抢救了几个时辰,到凌晨时分,才稍稍缓了口气。
但她也没彻底脱离危险。
孟桓抱着孩子去看她,傍晚,含珠才醒过来一次,她虚弱得连抬手都没有力气。
孟桓将孩子搁在她臂弯里,轻声说:“你快些好起来,就能抱他了。”
含珠浅浅地笑了一下,问:“少爷给他取名字了吗?”
孟桓说:“还没有呢,这是我的长子,我要给他取个极好的名字。”
“你辛苦生下他,有功,等你好起来,我就把你纳作妾室,好不好?”
孟桓的后宅里,一直空了许久。府里只有一些宠姬、美人,别说正妻,连一房小妾都没有。
含珠费力地抬手,摸着儿子皱巴巴的小脸,她也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如花的年纪。原先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宠爱,为了荣华富贵,可现在,有了儿子之后,她心里多了一些别的,她想要为了这个儿子,再好好奋斗一把。
因此含珠点了点头,柔声道:“谢谢少爷,含珠会尽快好起来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当晚,含珠又开始出血。
大夫一宿没睡,守在她房里,一刻不停地给她止血。
然后含珠的凝血功能实在太差,这血是怎么也止不住。
孟府上上下下,折腾了好几日,含珠还是于第四日,撒手人寰。
没能熬过去。
含珠临死前,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那双灵动的眼睛,望着孟桓,眼里带着恳求。
孟桓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要他好好照顾孩子,因此点了头,说:“你放心吧,我绝不会亏待我的儿子的。”
含珠唇边扬起一抹惨淡又温柔的笑,只可惜,她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也没捞着什么。
但起码,她的儿子有了保障。
含珠死了。
她那个大丫鬟守在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竟是个真心忠于主子的。
孟府的新晋女主人没了。
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们,一面惋惜,一面又为小少爷的出生而欢欣鼓舞。
孟桓还为此摆了几桌酒席,宴请宾客。
含珠也按妾的规制厚葬了。
因为孩子生下来便没有娘亲,孟桓请了奶娘在府里,还吩咐了几个有经验的丫鬟,贴身照顾小少爷,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生怕出了任何差错。
至于孩子的名字,孟桓与宋芷讨论过几次,宋芷取了几个名字,譬如孟陶,淑清,冬荣等,都被孟桓否决了,而后孟桓给取了个平疆。
意在要平疆长大后,成为能征战疆场,为大元平定天下的勇士。
含珠去后没多久,孟桓便把她抛之脑后,只顾着哄平疆了。
孟桓偶尔会把平疆带来跟宋芷一起玩,但他或许是怕宋芷不高兴,带来得并不频繁。
平疆满月时,孟桓依旧备酒宴,邀了不少同僚兼好友前来。
廉慎和绰漫都来了。
但廉慎身边竟没带着柳烟含。
七月下旬,镇南王托欢以兵征占城,假道安南。
孟桓自去岁春出征以来,到如今,一直都闲在府里。
如今孩子也生了,满月酒也办了。
孟桓便请命随镇南王一同出征占城。
脱欢是世祖第九子,今年六月封为镇南王,赐螭纽金印,七月便奉命出征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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