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隐约间像听见什么声音,他茫然回头,却看见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横着一根圆木,圆木下,压着一个家仆的尸体,圆木砸中他的脑袋,砸得头破血流,连脑浆都砸出来了。
宋芷有些发懵,这场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他捂着嘴,止不住地恶心。
“先生,快走,别看了!”方才扶着他的那个家仆显然也被同伴的惨死震惊了,眼里闪过哀痛,但哀痛很快隐去,他大吼一声,上前拉着宋芷,往门口推,“这里危险!”
“快走!”他向身后一招手,还有两个活着的家仆,不消他说,就自发地往外跑。
等宋芷跌跌撞撞地被家仆半扶半抱地拖出来后,才猛然想起秀娘和白满儿。
顾不上伤,四下一问,丫鬟们都说没看见秀娘和白满儿,宋芷慌了。连忙朝秀娘和白满儿地居所跑过去。
“秀娘在哪儿?!”宋芷攥着秀娘门口的丫头的手腕,攥得小姑娘生疼,“她出来了没有?”
小姑娘几乎要吓哭了:“出、出去了,她在白满儿那儿……”
宋芷咬了咬牙,白满儿和秀娘虽然住在府里,但一向不被待见,这时候哪会有人顾得上她们?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孟桓不肯放他走,也不肯放秀娘走,白满儿便不可能一个人住在兴顺胡同。
“先生!危险!”锦明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拽着宋芷的衣摆,急得大喊,“您不能进去!”
“您不能进去,先生!”
“放开!”宋芷手一掀,将锦明掀了一个趔趄,而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白满儿的房间。
桌椅倒了一地,连窗户也震掉了,宋芷小心避开掉落的杂物,一边大喊着秀娘和白满儿。
“兰哥!”里头忽而传出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兰哥,我在这儿……”
宋芷心里一喜,还好,还活着。
“满儿!”宋芷寻着声音找过去,发现一个大衣柜倒了下来,而秀娘和白满儿,都在底下。
此刻,秀娘正把白满儿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白满儿撑出了一片天地,白满儿的衣衫上都是血,是秀娘的。
“秀娘!”宋芷叫了一声,连忙冲过去,扑到两人跟前,“秀娘你怎么样?”
“我来救你们!”
宋芷用尽全力,去推那衣柜,额上、脖子上,青筋暴起,手背亦如是。
白满儿脸上挂着惊恐的泪水,伸着细细的手腕,抵着衣柜,想给宋芷和秀娘,分担一点压力。
或许是生死关头,人总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宋芷两手抬着衣柜边缘,怒喝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总算把那衣柜抬了起来。
白满儿立即带着几乎没有力气的秀娘,从底下滚了出来。
“秀娘!”宋芷的胳膊几乎脱力,他蹲下身,扶着秀娘问,“你怎么样?”
“能起来吗,我背你出去!”
“我扶着秀娘起来。”白满儿说。
宋芷点头,背对着秀娘蹲下身,白满儿便扶着她,将秀娘放到了宋芷背上,宋芷背起秀娘,一手牵着白满儿,匆匆忙忙地向外赶。
有不知什么落下来,砸到秀娘头上,秀娘哼也没哼一声,头一歪,晕了过去。
“秀娘!”宋芷慌张极了,“你别睡,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先生!”家仆们好容易把堵住的门口清出一条道路,珊珊来迟,“先生,快!”
有人把白满儿抱起来。
“快!”
秀娘并不重,相反,她瘦弱,很轻,宋芷背着她并不觉得吃力。
从里间冲出来或许只需要片刻,可这片刻之间,却充满着惊险,每一步都在与死亡擦肩而过。
等宋芷终于背着秀娘,逃出那破烂不堪的房屋时,神经也没松下来。
府里的空地上,此刻聚集了孟府大多数的丫鬟和小厮。
平疆是重中之重,被护在人群中间,由平时喂养的奶娘抱着。
小平疆才三个月大,不懂这世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饿了,啾着奶娘在大口大口地喝奶。
宋芷把秀娘放下,揽在怀里,动作轻却急躁。
“秀娘!”
“秀娘?你醒醒!”
白满儿也被家仆放下来,扑倒在秀娘身旁,握着秀娘的手,却不敢摇她。
“秀娘,秀娘……我是满儿!你醒醒!”
从来天灾最是无情,一瞬间,便能轻易将无数美好的家庭,破坏得七零八落。
这一场地震中,不知死去了多少人。
所有人都惊惶又无助,相互抚慰着哀哀地哭泣,一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一是对灾难的恐惧,一是对同伴亲人死亡的悲痛。
震动渐渐平息,余震还在一波一波地来,没有人敢大意。
“秀娘!你醒醒……看看我!”
在宋芷和白满儿的声声呼喊中,秀娘终于睁开了眼,眼神却是失焦的,头上不知被什么砸破了,血从额头流下来,流了半张脸,唇边带着未干涸的血迹,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气息显然已经微弱之极,出气多,进气少了。
“大夫!”宋芷的视线已经模糊,一边替秀娘擦着唇边的血,一边大吼着问,“大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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