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的手依然在抖,却没有退缩。
孟桓再向前一步,刀剑便刺破他胸前的衣衫,扎进皮肉里,血顺着伤口蔓延出来,浸透了衣衫。
宋芷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忽地抽回刀,刀刃冲着自己的脖子,飞快地落下去。孟桓的动作快于意识,一个手刀砍在宋芷的手腕上,宋芷吃痛,刀便铿然落地。
孟桓暴怒着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到墙上:“你想自尽?”
“这与你无关……”
“我不允许!”孟桓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他捏着宋芷拿刀那只手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腕骨捏碎,“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你死!”
宋芷恨极了这样毫无反抗之力,被孟桓完全压制的自己,他用力地推着身上的人,压着嗓子道:“……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他用力从脖子上扯下那个弥勒佛玉佩,从前年起,宋芷就不再把它佩戴在腰间,而是挂在脖子上,藏在衣襟内。这样旁人就看不见了,只有他自己知晓。
“这个……”宋芷断断续续地说,“……还给你。”
“我不要了。”
谁知这却激怒了孟桓,他一把攥住宋芷的手:“你以为这是你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的?”
“区区贱民……承受不起孟大人如此贵重的礼物……啊!”要害突然被孟桓握住,宋芷羞愤欲死,“你放开我!”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嘶啦!”是衣物被撕裂的声音。
宋芷被孟桓按在墙上,身体悬空,只能依附在孟桓身上,孟桓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身上的伤痕,手底下触目惊心的疤痕显示着他曾经历过多少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宋子兰,这些伤……都是为你而受,”孟桓的声音轻而低,仿佛耳语,却听得人心底发寒,“我不惜背叛家族,也要救你,你为何总想逃开我?”
“我总将你放在第一位,可在你心里,我又在何处?你为了一个白满儿,便能向我举刀,你说我冷血,那你呢?”
“我告诉你,白满儿你再也见不到了,从今以后,你只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应该充满温情的欢爱成了孟桓单方面的施暴与惩罚。
肢体纠缠,肌肤相贴,宋芷咬紧了牙,眉头拧得死紧,却连一丝声音也不肯发出。
在那落了满地的书与废纸间,写了一个名字,那是孟桓今日如此暴躁的原因。
廉慎。
前年,孟桓被诬陷与也速不花私通,也速不花乃是圣上的表兄弟,他谋反可是大事,孟桓因此去大牢里蹲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在平反乃颜中战功赫赫,才重新获取圣上的信任。
彼时御史台拿出了好几分孟桓笔迹的书信,盖了也速不花的私印,忽都虎那时便觉得,孟桓身边一定是出了叛徒,伪造信件的人才能把他的字迹模仿得这样像。
今年年初,乃颜之乱彻底平定后,孟桓奉命清洗辽东道,这才发现也速不花与乃颜有过私下往来,去岁孟桓被污蔑一案,背后实际是乃颜在操控,乃颜本想让伯颜一脉都失去圣心,有利于他去岁叛变,可没想到伯颜几人反应太快,他才不得不终止计划。
而当初那个参与本案,帮助乃颜伪造信件的,则是原本与孟桓关系十分亲厚的廉慎。
廉慎与孟桓相识二十余年,孟桓对他十分信赖,从没想过,内鬼竟会是他。
连如此亲近的人也会背叛他,这就让孟桓忍不住猜疑宋芷。
结束后,宋芷被孟桓抱着回了卧房,孟桓替他掖好被角,又低头亲亲他的额头。
宋芷偏头躲开了,孟桓也不在意,轻声道:“你累了,好好歇息吧。”
孟桓起身离开时,听到宋芷低哑的嗓音,他说:
“你总是这样……倚仗强力,从不问我的意思,与禽兽何异?”
孟桓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宋芷神情平静得近乎死寂,仿佛下一刻便会消失。
孟桓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他笃定地说:“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你走。”
才回孟府时的感觉成了真,他不是回了一个家,而是回到了一个囚牢。
没了外人的干扰,孟府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忽都虎据说是又有了一个儿子,是当年从孟府带出去的美人生下的,可惜好景不长,那位美人生下孩子后不久便病故了,孩子交由巴雅尔带着,巴雅尔待他很好。那孩子也聪明得紧,才一岁就能走路了,深得忽都虎的宠爱。
而绰漫与孟桓和离后,便在伯颜的安排下,嫁给了伯颜手底下另外一个颇有前途的年轻人。绰漫已是廿三岁,真正的老姑娘了。
当然,这些都与宋芷无关了。
或许是因为那日他向自己挥刀的场景吓到了孟桓,孟桓把宋芷看得很紧,似乎生怕他会再想不开自尽。
孟桓如今是朝中大员,深得圣心,公务繁忙,加之宋芷对他总是爱搭不理,两人平素的交流并不多。
宋芷的意志一天天消沉下去。
孟桓偶尔会同他说一些朝中的事,譬如,廉慎被贬了。
宋芷认识廉慎,这是他认识为数不多的孟桓的朋友。宋芷看着孟桓难以看透的神情,问:“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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