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说罢要走,孟桓把他一拉:“不必了,明天再说吧。”
宋芷走得急,孟桓拉得猛,这一拉,简直捏得宋芷手腕疼。孟桓常年习武,手上布满了细细的茧子,触感厚实又充满力量,宋芷却因为秀娘疼他,没做过太多粗活,手腕上的皮肤细嫩,又比女子多了一些韧性。
宋芷把手一抽,垂手道:“是。”
孟桓在椅子上坐下,端端正正地,极标准的姿势,道:“开始吧。”
孟桓习字看书时,总是心无旁骛的,十分专注,这也教宋芷明白,此人并不是那些表面上做个花架子的纨绔,但看书架上的书便知,此人想来是有真才实学的。
恐怕功夫也很厉害。十五岁就上战场,还得到伯颜将军的赏识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宋芷看着孟桓虎口上常年握刀出来的茧,暗自想道。
一站两个时辰,宋芷也会累,开始几天,孟桓都不会注意这些,今天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累了就坐着歇会儿。”
宋芷说不用,过了半个时辰,终是顶不住,还是坐了。
孟桓的手腕很稳,落笔不怎么抖,这是很多初学者都做不到的,想来也跟他习武有关。
“伤药在用么?”孟桓突然出声道。
宋芷回神:“在!”
孟桓头也没抬:“伤在额上,头发遮不住,一眼就能看见,留了疤不好看。”他抬眸看了宋芷一眼,“那就可惜了你这张脸了。”
这话跟阿齐拉说得一样。可阿齐拉是女孩子,说这话很正常,孟桓说便有些奇怪了。
“不要像上次似的……耍性子也得聪明点儿耍,毕竟留了疤对你没好处。”
宋芷:“……小人明白。”感情孟桓知道他上次没用他给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科普。
哇咔咔,孟校尉会调戏兰兰了,有进步有进步,不过孟校尉追妻路漫漫啊……
第14章 风雨六
转眼立了冬,进了十月。
宋芷赶着十月初一,向孟桓告了一天假回去探望秀娘,孟桓准了。
十月初一是送寒衣节,家家户户都要出城扫墓,祭拜先人。
宋芷头一天晚上到的家,光线昏暗,秀娘没看清,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宋芷额上的伤。那伤口有点深,已经结了痂,还没掉。
秀娘吃了一惊,正要质问,宋芷连忙撒谎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门槛才伤的。
秀娘好一番心疼,说:“这不会留疤吧?”
宋芷:“……”
为什么都这么关心留疤不留疤?
“不会,”宋芷说,“主顾赏了药,说用了就不会留疤。”
秀娘这才放下心。
“咱们给老爷夫人上上香,我烧了暖炉,等阿朱和满儿扫墓回来,一起吃点儿酒。”
宋芷点头答应了。
宋芷的父亲宋修文是守城而亡,不仅没有尸骨,连衣冠冢都没有。母亲李含素则是流亡路上死于蒙古人之手,当年张惠捡到宋芷时,李含素刚死没多久,在宋芷的要求下,将李含素的尸骨收了回来,草草葬在了附近,这些年宋芷和秀娘住在大都,也没去看过她。
秀娘在这间冬天漏风雨天漏雨的破屋子里,寻了个不漏风不漏雨的地方,给夫妻俩立了个牌位,时时祭拜。
两人一边祭拜,秀娘一边低低地对李含素说话,无非是说说两人的近况,再请老爷夫人安心:“夫人,少爷近来出息了,寻了个主顾,薪奉丰厚,少爷年纪不小了,加上现在有了出路,秀娘打算给少爷娶个少夫人。”
听到这里,宋芷反射性地想说话,但顾忌是在爹娘灵前,终归没敢放肆。
等祭拜完了,秀娘烧着炉子,暖着酒,宋芷才对她道:“秀娘……成亲的事不着急。”
秀娘道:“少爷又说胡话。”秀娘以为他害羞,又道,“就算现在不成亲,过两年也总要成亲的,秀娘先帮你留意着。”
近午时,白满儿母女俩祭拜回来了。
送寒衣节时,按照汉人的习俗,要置酒,作暖炉会,准备过冬。
秀娘炒了几个小菜,将白满儿和白阿朱叫到家里来,围着炉子吃热酒。
白满儿如今十三,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姑娘了。满儿原先性格活泼,父亲去世后,便安静了不少,宋芷看着她长大的,见到小姑娘性情大变,不由有些心疼。
但白满儿对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口一个“兰哥”,很是乖巧,白阿朱还叫满儿拿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送给宋芷。
这其间的意思,便有些微妙了,秀娘看了宋芷一眼,没说话,打算看他自己如何选择。
宋芷却没想那么多,摸了摸白满儿的头发,当即挥笔给白满儿画了一幅画像,回赠给她。
“满儿乖乖的,冬天来了,兰哥再给你买件袄儿过冬穿,好不好?”
分明是哄小孩儿的口吻。
秀娘和白阿朱都看出来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翌日,宋芷清晨便回了孟府。
孟桓正在射箭,小小的靶子在百米外,孟桓拉开弓,没怎么瞄准,便放了箭。锋利的铁箭带着尾羽,“唰”地刺破空气,下一瞬,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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