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桓有些好笑地抬起头:“你卷自己的头发,有什么好看的?”
绰漫说:“你不喜欢吗?我看你那个宠妾头发就是卷卷的,你不是很宠她么?”
绰漫说的约莫是萨兰,萨兰是乃蛮部人,混血,身形纤细柔美,发丝微蜷,披散在肩头,格外秀丽动人。
孟桓失笑:“她不过是提点教坊司一个知事的女儿罢了,你做什么要跟她比?”
提点教坊司是管戏曲歌舞的,而其知事只是从八品,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儿。
绰漫眨了眨眼,她的父亲早年便任正二品同知枢密院事,又是平宋大将,今年与太子殿下抚军漠北,前不久才回来,是军中一顶一的人物,把她与萨兰这样的女人比,确实跌份儿。
“小姐,”宋芷突然出声说,“墨,粘到您脸上了。”
孟桓闻言抬起眸,果然看见绰漫发着呆,拿着笔戳啊戳,蘸了墨的笔尖戳到脸上,那白净的脸上黑了一片,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绰漫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她立即丢下笔捂住脸:“不许看!”
“不许看不许看!”绰漫尖叫道。
“赛音——”绰漫大叫自己的贴身婢女,“进来!”
这一场闹剧以绰漫逃也似地离开做结。
绰漫走了好久,宋芷的耳边都还回响着她的尖叫,脑子里嗡嗡的。
孟桓犹自在笑,又无奈地摇摇头,自语道:“这丫头……”
绰漫离开了,宋芷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来之前的事,顿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孟校尉喜欢兰兰吗,你们错了,孟校尉只是见色起意。
你们以为孟校尉喜欢绰漫吗,你们错了,只是因为绰漫是伯颜的女儿。
你们以为绰漫喜欢孟校尉吗,恭喜你们,答对了。
蒙古名太多,我都要懵了。
第17章 风雨九
宋芷跪下后,书房内的气氛又陡然凝重了起来。
孟桓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却没看宋芷,低头去写自己的字,道:
“你这又是做什么?”
宋芷沉默地僵持着。
孟桓摆了摆手:“你愿意跪,便跪着吧,不跪满一天,不准起来。”
孟桓说完,唤了齐诺进来,他指着桌上绰漫写的那些,道:“收拾一下。”
齐诺看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宋芷,颇有些无言,孟桓并不轻易苛待下人,宋芷能隔几天便惹恼孟桓一次,也是一种本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齐诺当然不会好心到替宋芷求情,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积了阴德了。
宋芷知道,这是孟桓刻意在羞辱他,就是要让别人来看看,他是如何跪在这里,对孟桓是如何的卑躬屈膝。
孟桓知道,对于宋芷来说,这绝对是不可忍受的羞辱。
齐诺故意收拾得很慢,走到宋芷身旁,还要停顿一下,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再走开。
等齐诺慢慢悠悠收拾完出去,孟桓便拿了本书坐在宋芷旁边看,书页翻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一看,便直接看到了午时,孟桓站起身,吃饭去了。
宋芷则继续跪着。
下午,孟桓来了一两趟书房,期间对宋芷亦是不搭不理,似乎根本没看到这个人。
宋芷没吃午饭,跪到午时后,膝盖已经僵硬了,腹中又饥饿难耐。宋芷知道,孟桓在等他求饶,可宋芷偏不。
便是跪到死,也不会求饶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宋芷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一开始膝盖会疼,针刺似的,到后来整条腿都疼,宋芷没敢挪身子,那双腿便由刺痛到麻木,最后彻底没了知觉,天色彻底暗下去的时候,宋芷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两条腿了。肚子都饿过了劲儿。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又冷又硬,像极了李含素逝世那天,浦江县官道上的地面。
那天还下了细雨,将气氛烘托得格外凄凉惨淡。
眼下没有下雨,没有风,没有雪,静极了的书房里,在天黑下来后,连一丝光亮也没有,只有清寒的冷月斜斜洒了一丝清辉进来,落在孟桓案头的字帖上,落在那摆满书的书架上。
宋芷渐渐的有些恍惚,他心想:为何当年他不与母亲一道死了呢?
南宋亡了,他的家人都在战争中死去,为何偏偏他还活着?
“宋子兰。”一个淡淡的声音忽而从身后传来。
宋芷愣了愣,末了才反应过来,这是孟桓的声音,宋芷跪着的这大半天水米未进,张了张嘴,差点发不出声音:
“小人在。”
孟桓在宋芷身前的椅子上坐下,注意到宋芷这大半天竟膝盖也没挪一下,不禁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固执成这样。
“滚起来。”孟桓说。
宋芷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动。
孟桓不耐道:“怎么,还想跪?”
宋芷低低地说:“起不来。”
孟桓轻轻敲击书案的手指倏然一顿,对齐诺道:“把他扶起来。”
齐诺满心的不乐意,也只好同意,将灯放下,对宋芷一伸手,“喏!”
宋芷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抓住齐诺的衣袖,勉强挪动腿,可那腿就像不是他自己的,又麻又硬,毫无力气,宋芷半个人都挂在了齐诺身上,才勉强没有再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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