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说的崔元宝的事...”
凌举言叹气:“我不是给过你吗。”
“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阮古墨撇嘴。
“你既然好奇,倒不如自己去问他,从别人嘴里听出来的终究是故事,会有偏差的。”
阮古墨沉吟了许久,久到了凌举言也陷入了自己的心事无法自拔中,终于回过神来,笑道:“我去找他。”
“珍重。”
两人对视一笑,自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自然是不必宣之于口。
自此之后,望你珍重。
阮古墨心怀忐忑的守在崔元宝干活的地方,小心翼翼的闪躲着,唯恐被崔元宝发现。
他实在没有什么勇气去问。
直至等着崔元宝跟着众人一起吃过晚饭,独自走回小屋时,仍是跟在崔元宝身后,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眼见着崔元宝要推门而入了,阮古墨真的急了,快步上前,将崔元宝推开的门拉了回来。
崔元宝困惑的抬起头,望见是阮古墨咧嘴笑了:“小少爷。”
笑的阮古墨莫名的心猿意马,连自己是类似将崔元宝圈在了怀中的动作,也不可知了。
“小少爷,有事找我?”
“我...”面对崔元宝的问句,阮古墨欲言又止,想要说,但又说不出口,恍惚间明白了当时凌举言同他讲时的心情,真不是什么可以说出口的话题。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
看见阮古墨一脸的纠结,崔元宝善解人意的问着。
“我...”
“小少爷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面对阮古墨想要惊慌的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崔元宝了然于胸,淡淡的笑了:“没事的,我刚从花柳巷出来时,再难听的话也都听到过。”
阮古墨心里刹那如同被捏住了一样,他从未想过,崔元宝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起。
崔元宝躲出了阮古墨的怀抱,站在了屋檐下,向上抬头的目光中难掩感伤。
“他叫骆闻,是我自小的竹马。”
阮古墨嘴巴张的大大的,吃惊的听完了崔元宝的这段故事。
崔元宝自小有个青梅竹马叫做骆闻,骆家家中世代都是穷酸秀才。
骆闻自小脑瓜就灵,看厌了家里清贫的样子,更是厌倦父亲的迂腐,母亲的懦弱,满心想的只是如何不择手段的成为人上人。
后来骆闻发现,科举考试,大约是最便宜的一条路径,最起码能够认识几个家境优渥的世家子弟。
后来,骆家父母逐一故去了,更是没了人骂着骆闻不用在正处的心思了。
那年乡试,骆闻考中了秀才,崔元宝当真是发自肺腑的替他高兴。
可转年便是春闱了,骆闻并没有钱进京,变着法的哄着崔元宝把所有的钱给了他。
可钱还是远远不够。
看着崔元宝供出来的,那少的可怜的银钱,骆闻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崔元宝不舍得看到骆闻意讪阑珊的样子,咬咬牙跺跺脚把自己卖去了青楼当小官。
因为卖出花柳巷,可以得到比其他处高出三倍的价格。
崔元宝对笑道:“你且进京科考,如若考中,莫忘了回来赎我。”
骆闻自然是信誓旦旦的应承了下来。
“若是我高中,秋天十分,必定要八匹大马接你进京。”
崔元宝嘴角咧着笑意,点头应着:“好。”
崔元宝家里听闻这个消息,恨透了骆闻。而此刻的骆闻,早已包包款款的上京赶考去了。
自然是寻找不到了,崔元宝的家里不知指天骂地的骂了多少回。
花柳巷的老鸨自然是不肯放人的,她瞧中了崔元宝皮相,必定是棵摇钱树。如今树还未长叶,便要她放手,实在不可能。
崔家急的团团转,只是无法。
可崔元宝兴高采烈的从秋天等到了冬天,骆闻也并未回来。
听着其他镇子上京赶考的人说,骆闻进了殿试,可后来,并不知骆闻怎么了。
崔元宝笑不出来,那年冬天的春节,是崔元宝至今为止最难熬的一个春节。
如若人生并无其他变故,那会是毕生当中最难熬的。
那年冬天是怎么过来的呢。崔元宝歪着头想了半响,淡淡的笑了,他竟然早忘了。
幸好后来啊,毕月阁的老鸨去凌家告了状。
凌家并未声张,只是派了兵堵在了花柳巷门口。
既然凌家心意坚决,任凭花柳巷多次遣人上门商议,统统避之不见,花柳巷的老鸨狮子干脆狮子大张口,和崔家要了一个天文数字。
可即便是天文数字,也不能任由着崔元宝在泥潭中烂下去了。
崔元宝家里把祖辈的田地,祖屋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才勉勉强强的凑齐。
接崔元宝出花柳巷时,崔元宝还不知自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后来才知,为了接他出来,不仅已经没有家产,反而负债累累。
见到爹妈兄妹只能在破庙中栖身时,崔元宝愣在了原地,虽是已过冬日,满眼春意,破庙内仍是说不出的潮湿阴冷和破败。
几个包裹,便是全部家当了。
刹那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崔元宝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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