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胸前多了一道狰狞外翻的血腥剑痕,殷红鲜血淋漓洒落,到半空又化成灵气消散,终归不是血肉之躯,灵气所化,自然也会回归灵气。
黑衣人捂着唇低低的咳嗽一声,声音嘶哑而尖锐,带了一丝嘲讽,“身为一柄剑,你竟不惜代价舍命救人,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被人给夺舍了。”
苍御颇是奇怪:“你为何对人这么大敌意?”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黑衣人的痛楚,他发出一声苍凉的大笑,“为何?呵,你说的好听,我们剑自出生起就把主人视作自己的唯一,人呢,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凭什么他们想抛弃就抛弃,想销毁就销毁,有些人甚至一人百剑,不顺眼不想要的直接融了,一腔真心白白错付,到头来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保留,你说凭什么,六界每天被主人抛弃的剑有多少,每天被主人熔炼的剑有多少,每天被主人亲手折断的剑又有多少,不过因为自己的剑没有人家强,恼羞成怒就断剑,凭什么我们剑就这么给人糟蹋?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做人的主人?凭什么!”
苍御沉默。
黑衣人说的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但……
“这不是你以满城人命献祭的理由。”他道,“弃剑者毕竟为少数,你若这么做,会把整个六界搅个天翻地覆,你可知当初六界初定花费多少岁月,你可知现如今的安稳花费了多大的代价,你这么做,会把这一切好不容易形成的秩序彻底的推翻,这其间的代价,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黑衣人嘲讽的看着他,“就因为代价太大,所以你宁愿窝囊的缩在这个安全的壳子里,而不为我们剑争取一片自由的天地?”
苍御眉心紧拧,抿唇不语。
黑衣人嗤笑一声,“苍剑,苍剑,堂堂剑皇,就宁愿你的子民过这种水生火热随时会被熔炼奴役的日子,你可真是位好皇帝啊,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他话未落,身上突然冒出一丝丝一缕缕黑红色的奇怪雾气,整个人合身一扑,就朝他扑了过来。
苍御脸色微变,闪身一躲,轻轻巧巧就躲了过去。
他正觉奇怪,定眼一看,却见黑衣人朝着白濯涟的方向直直的扑了过去。
他顿时瞳孔一缩,口中惊呼一声:“小白莲,快躲开!”
同时身形一闪,用出此生最快的速度猛的飞了过去。
白濯涟正在驱赶那些靠近的邪气,整个人都分不开身,听了他的叫回身一看,就见一个全身都冒着黑红色邪气的黑衣人朝他扑了过来,他心猛的一跳,那黑衣人修为远远在他之上,眼看已是躲不及了,他正打算化成本体硬抗这一击,还未及动作,眼前白芒一闪,刚刚还在屋顶上的苍御已然落到了他面前。
霎时刺眼的光芒照亮天极,几乎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白濯涟下意识用衣袖一挡眼睛,等那光芒好不容易渐渐减弱了,他睁眼一看,眼前一人迎风而站,背影颀长挺直,宽大的衣袖连带着满头黑发在强烈的风中摇曳出一片凌乱的弧度,足以证明刚刚的那一次拼斗有多激烈。
白濯涟张了张口,他发现他的喉咙不知为何有些嘶哑,就连发出一个音都异常的艰涩,“剑……剑剑……”
苍御身形一动。
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异样,甚至还带了一丝浅笑,“我没事,那些剑都死了。”
白濯涟这才发现,地上孤零零正躺着十柄暗红色的长剑,只是剑身都已断成两半,苍御脚边更是有一柄碎成四五段早已不辨原形的黑色长剑,想来就是刚刚那个无缘无故发疯的黑衣人了。
他看了看剑,又转头看向他,凭着一股直觉,他能感觉得到,苍御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但他偏偏还是一脸微笑淡然自若,一时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狴犴察觉气氛不对,早就躲一边去了,它拿爪子四处扒拉一番,无意间正好踏在原先设置阵法的一处阵眼之上,顿时地面“轰隆”一声塌陷下去,连带着整只虎也瞬间掉入了坑里,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声。
两人侧目看过去,苍御道:“这阵法要维持需要有庞大的灵力支撑,底下应该就是阵心所在,你随它下去看看阵心有什么,我累了,先调息一会。”
白濯涟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问道:“剑剑,你是不是受伤了?”
苍御笑笑,“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那柄剑还伤不到我,别担心。”
白濯涟虽还有疑惑,但既然苍御不想说,他也不欲逼他,最后嘱咐他“小心”,便随着狴犴一跃下了洞。
苍御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终于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右手。
掌心之中,正有一丝丝黑红色的气息紧紧的盘踞其上,像一条细小的虫子,在掌心的脉络里一鼓一鼓的跳动着,甚至有向手腕上延伸的趋势。
他缓缓的握紧了掌心,嘴唇紧抿,脸上显出一种森然的冷峻之色。
竟然被邪气侵入了。
那黑衣人身上的气息着实古怪,看他模样,不过一个分/身,本体还不知在哪藏着,但就这一个分/身却能力不小,那股子邪气,甚至可以和维持一界的界力相提并论,与他的本源更是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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