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_游人左【完结+番外】(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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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澄头也不抬回道,“我一无官职在身,二未与百官结善,跟去岂非讨嫌。不过是要提早回京,后天吧,这地方没法呆。”

  文无隅见他手里还捏着挑棍一动不动,大概是卡在那进退不得,于是一边窃笑,一边慢慢踱步,“确实没法呆,竟比京城还热,吾给王爷扇扇风。”

  文无隅说着压下腰贴近,手中蒲扇一阵猛摇,直将渊澄扇得眯了眼,不出意外挑动了旁的木棍。

  “该你了。”

  明知文无隅有意为之,渊澄却不恼,顺走蒲扇,打扇打出一副丧气样,又将剩余十来枝木棍掷散。

  文无隅便猫下腰去,打眼一瞧,他不禁笑开,余下的十来枝木棍交叠累高,能成功取出的不超过三支。

  他哼唧一声,干脆一支不取,“放弃。”说着将木棍收回,离桌板一拳距离散下,摆明了放水。

  渊澄看一眼,立马喜上眉梢,凑到桌前。这回他定能一举拿下。

  文无隅眉目含笑垂手身侧。

  起先提议玩挑棍游戏不过为了打发时间,相持这久,耗费不少精神,新鲜劲过了人就跟着松懈下来。且所谓的赌注,其实只有王爷较真,他本身并没有多抗拒。

  似是打那夜月下告白起,王爷就开始很是较真。若将在那之前做个比方,两人就是各持一杆长矛,互相虚晃试探互相避其锋芒,结果很明显,他输了。而现下,他手中还是长矛,王爷却举着盾,只是防而不攻,有时还会因为他的攻击而伤神,比如离家出走。又会因他的示好而独自偷乐。

  或许正应齐明秀所说的,‘有恃无恐’。

  可他不愿意往更深处去思量,即便他未曾想过要王爷以命相抵文家含冤而死的亡魂,可被囚禁天牢的父母,又能否放下这八载的冤屈耻辱,从那一把大火开始,这份仇就结下了,即使无力与之为敌,也断无可能与之为友。

  圣人训,以德报怨。世人若皆从,何来浑世的污浊与肮脏。

  “我赢了!”渊澄炫耀手中筹码,目光迥然,“你认不认?”

  “愿赌服输,”文无隅将手中木棍放下,走去斟茶两杯,自取一杯,“朝迁市变在即,难得王爷如此闲情逸致,吾若不认,岂非败了王爷的兴。”

  渊澄端起一杯茶,斜眼看他,“你不愿意,也不勉强。”

  文无隅低眉一笑,未言可否,转足贴墙而坐,“成败在此一举,王爷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

  渊澄听他一说,悦色有所收敛,端起茶壶走起去往他手中空杯倒水,“我知道你挂心你父母的安危。”

  文无隅定定看着他。

  渊澄将茶壶放下,才又道,“你放心吧,若有万一,我必拼尽全力保文大人周全。”

  文无隅浅浅一笑,“有王爷这话没什么可担心的。只不过满朝文武之中,心向大齐的所剩寥寥,王爷当朝逼宫,只怕不易。”

  钟武篡位,改国号康。昔年大齐朝的三公九卿,非死即隐,仕宦官吏也几乎革旧换新。但说到底,大康不过二十年,朝中百官无一例外不是大齐生人。

  渊澄低眉沉吟,道,

  “天下熙攘皆为利,钟氏弄权窃国的罪行一旦大白天下,必然人心混乱。朝臣们在二者之间摇摆不定,这时候只需要高举正义之名,再不济施加一点威胁利诱,他们便会偏向你拥护你,即便有少数持中不言作壁上观的也无妨,大势所趋,他们迟早跪服。”

  文无隅轻笑一声,对王爷的真知灼见已经叹无可叹了,转而道,“那王爷为何不自己做皇帝?”

  渊澄神色一滞,微沉了脸,默一会儿才短叹一气,说道,“我做不了皇帝。”

  文无隅不禁深看他一眼,似乎不信他竟就如此承认了。

  未等相问,渊澄又道,“人人皆知我是大康钟氏文皇亲封的怀敬王,我若称帝,势必和钟武窃国同罪,人所不齿遗臭万年。”

  文无隅道,“可王爷才是真正的遗皇子,把江山拱手他人,大齐宗祖泉下有知恐怕不安吧。”

  渊澄哼笑一声,“前人田地后人取,荣枯兴亡罄墨笔。商替夏立,周代商而分,英雄非只出吾辈,吾辈之后复有之。帝王者,岂不知天道如此。为名,青史淡墨一笔书,平白让后世评论,我不稀罕。为利,富在知足,我不贪。既尽己之力,我无愧于心。苍生万民自会有先天下之忧的能人异士为其操劳,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也不见得山河永固。”

  文无隅听罢,默然无语,不知该夸王爷深明大义还是该说他自私。

  “你呢?”隔了会儿,渊澄有些迟疑得问道,“你有何打算?”

  文无隅动作稍一滞,旋即展笑,“安顿好父母之后,自然听王爷安排。”

  渊澄眸光倏然晶亮,望着他的侧脸笑道,“你若不愿住王府,和文曲他们同住也行,不出三年,待稳定时局,我便请辞。”

  文无隅没搭话,笑着看去一眼,又低下头,似点头默许一般。

  方才一番话王爷明说了没有君临天下之志,那么他手握的秘密必要之时尚堪一用,如此,他至少无后顾之忧。

  只是王爷全然未觉,自己设想的将来和他的所念所想已是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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