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文过饰非篡改史实大有可能,也大有必要。但是一般而言,不会有哪个皇帝心虚到连前朝的礼仪规章都改动。”王宁为嗓音高亮,脸上毫无惧色。
闻听如此大逆之言,本就五内躁动的皇帝勃然变色,猛地拍案而起,“王宁为你大胆,先帝岂容你妄议,来人,赶出殿去!”
立马有禁军侍卫入殿,左右架住他。
王宁为奋力甩开桎梏,步伐侃侃走向殿外,仰首一声长笑,愤懑而凄迷,“君非君,臣非臣,枉然!”
皇帝见状愈发恼怒,正要狠下杀令,渊澄向前一步道,“皇上,臣还有人证,只要人证出来,幕后之人必将无从遁形。”
皇帝怒意在胸口冲撞,听渊澄这一说,生生克制下来,此刻才腾升出帝王的肃杀之气,振起龙袍前裾沉沉往龙椅一坐,目光冷峻地注视正前方,“叫上来!”
却看金殿外,卢克领着五人从偏殿匆忙出来。王宁为正下玉阶,一路打量着那五人,等他们走近,他忽然叫住卢克,“大人。”
卢克竟也停下,凌厉的目光从银盔下瞥他一眼就又抬脚,王宁为忙追一步,说话语速极快,“大人,你通融一下,让我在这神武广场呆一会儿,下朝之前一定走。”
卢克盯着他,沉吟片刻,“大人想留下可以,万一出什么意外,可没人顾得了你。”
说罢眼神掠过王宁为左右侍卫,继续领五人往朝殿去。
王宁为没想到卢克真准了他,欣喜之余,又思忖起卢克的话外之意。不是皇上怪罪他抗命滞留,而是出什么意外,会有什么意外?越是想得深,越觉得那朝殿不像往常,极其的神秘,吸引着他不顾性命地往前靠。
五个人头发已近花白,看模样六旬有余,寻常装扮,垂着脸,肩膀微微缩起,有点怪的是五个人腿脚都不大好,脚步有些拖沓。
未及皇帝开口询问,跪在地上很久的刘申,突然间崩溃了一般瘫坐地上。
其中一位老翁,站定之后,微抬的目光看见刘申的一刻,就像平静的海面骤起滔天巨浪,满布皱纹的脸变得狰狞万分,情绪激愤到失去理智一般,毫不顾忌殿前失仪,全身的力气聚拢在指着刘申的手上,剧烈地抖动,一步步向前,痛心切齿,“你…你这个、贱奴!”
“大人…”刘申涕泪横下,禁不住地扑地痛呼,他拖着跪麻的下肢,双手抓地,朝那老翁爬去。前朝御史大夫文鑫,对他有一饭之恩的主人,如今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此时此刻要是冤魂来索命远比让他遭受千夫所指来得更痛快。
满殿哗然,质疑声夹杂着惊愕,一时间喧嚣如潮,连安陵王也目瞪口呆无所反应。
皇帝大惊失色,说话都有些结巴,“什、什么…渊澄,你所谓的人证、是…”
渊澄冷眼瞧着刘申,听皇帝发问,他几步跨到刘申旁边,一脚踹开他刚刚触及文大人靴子的手,厉声道,“刘申,皇上问你话,收起你的嘴脸,好好回答。”
刘申急忙反身跪正,凄怆的泪水怎么也收不干,开了闸似的往下流,“皇上,诸位大人,是先帝,先帝下的令,要下官诬陷文大人谋反,暗中派人诛杀文大人满门。下官对天起誓,但有半句不实……”
“无稽之谈!”皇帝心头一震,腾地从龙座上站起。
这时的安陵王才幡然醒悟。
怀敬王以查证真凶为名,把皇帝和满朝大臣置于股掌之上步步引诱,为的不止是抖出先帝的恶行而已,恐怕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若不就此遏止,后果……
思及此他踏步出列,撑眉瞪眼,有一股子帝君皇叔的赫赫威严,敕令道,“刘申,你胆大包天,竟敢在此惑乱视听欺君犯上,来人,拖出去就地正法,怀敬王,你怂恿刘申诬蔑先帝,拿几个老头充数,这出戏该唱完了吧?一并拿下!”
大殿内鸦雀无声,没人敢出言求情。静得仿佛能听见汗水滋出肌肤的声音。
好是一会儿,该上殿拿人的禁军却不见人影。
皇帝瞠目,声如洪钟大喝道,“来人!”
大殿外真真切切仍有禁军把守,却一个个仿若未闻一动未动。
皇帝难以置信,略显无措地看向安陵王,同样是一脸震惊。
突然远处传来嘭地一声,似火炮诈响的声音,余声未息又是一声,在天空中激荡开来。
平静的寄语江,因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微微泛起涟漪。
点翠楼楼上,临江一面的窗户,几人正沿江远眺。只看得见一里开外的江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那是什么地方?”文无隅眉头微蹙。
文曲挠挠腮,回道,“好像是酒坊。那块地方比较偏,多是酿酒坊染布坊,咱家的酒都是从那进的。奇怪,怎么爆炸了?”
谢晚成看着文无隅若有所思,文无隅转头迎上他的目光,
“这就是所谓的欲成大事必有所牺牲吗?”
文无隅默然,耳边又是一声炸响,江面皱起波澜轻轻荡漾。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本人觉得这出逼宫有点啰嗦,因为行动方法前面已经大致说完了。可是转念一想,这和文公子救亲一样是重点,不写这个写什么呢!所以,要是逻辑啥的有问题,当局者迷,看官们将就将就吧~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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