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不可亵玩的凌然。
莫说是同龄人,即便是他曾见过的焦家的那些掌权一时的人物,哪个身上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气度。
看怔了几秒之后,宋绝的唇角蓦地一勾,他也不起身,便直接抬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草地。
“坐。”
那白衣的少年迟疑了下,最终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连坐姿都一丝不苟纤尘不染的,像个几百岁的老道士……或者菩萨。
宋绝心想。
心里这样想,但他并未说,只在安静之后轻飘飘地问:“你说,活成我这样,是不是很没意思啊?”
白衣的少年沉默片刻,“你们这里的话本很有意思。话本里,像你一样的人,在以后会厉害起来的。”
这近乎笨拙的安慰让宋绝几乎要忍不住笑场了。
但他还是努力忍住,伸手摸了摸眉尾——
“我不信故事的。”
“你看,话本里都说,英雄好汉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在宋家被他们打得伤痕累累,半死不活,好几次也想等英雄好汉来着,我等了好多年都没等到一个——唔,如果你算的话,我等到了一个,他却只和那些人一样,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
白衣少年沉默了会儿,低声说:“我没笑。”
“你还不如笑呢。”
“为什么?”
“……”狼狈的黑衣少年眯起眼睛,撑着草地仰头对着阳光看了一会儿,才轻飘飘地说,“那样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把刀割进你们喉咙里的时候,我也会笑的。”
“…………”
白衣少年皱起了眉,好看的丰神俊朗的气质里都拧起疙瘩来了。
黑衣少年撇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怎么,你嫌我?”
白衣少年摇摇头,“这话你对谁都讲么?”
“……?”
白衣少年语气肃穆得让人没法反驳:“可以对我说,但不要对别人说。他们会先下手。”
宋绝怔住,随即乐了,捂着肚子顾不得伤也笑得打滚。
看着旁边笑不可支的少年,谢忱觉着这人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看见那双桃花眼弯成月牙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更莫名其妙了——
因为他似乎忍不住想伸出手,在那微微泛红的眼角轻轻地揉摸……
于是正笑到一半,宋绝突然听见耳边“啪”的一声脆响。
他愣了下,扭过头,正见白衣少年右手从左手手背上拿开。
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多了几道刺眼的红痕。
宋绝没意识到自己皱了眉,只忍不住问:“你打自己做什么?”
白衣少年坐得像桩金玉高堂里尘埃不染的菩萨,连神情都不动的——
“父亲说过,要戒色。”
“……??”
第119章
“戒色?谁是色?”
黑衣少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轻眯起来, 有些纤薄的肩胛骨绷紧了, 像是只奶毛还没褪干净却又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只趁你一不留神, 便会冲上来撕开你的喉咙。
连望人的眼神也是又薄又厉的, 半点不似之前颓懒——
“怎么,你也在心里拿我和那青花楼的新花魁作比较么?”
“……”
谢忱深觉着,自己此刻若是给个肯定答案,面前这只“小豹子”定是要扑杀上来了……尽管受伤的只可能是它自己。
但假意欺人也不是他的秉性。
于是正在最恼怒的峰头上,宋绝便见面前的白衣少年似乎蹙了会儿眉,才慢吞吞地跟自己开口:“……花魁,是什么?”
宋绝:“……”
他身体里提起来的力劲儿一松, 整个人便浑没正行的瘫软回了青草地, 还伴着声轻笑。
也是。
是他自己太敏感了, 跟这么个菩萨道士模样、一看就六根清净红尘不染的贵少爷计较什么呢?
于是宋绝枕着手臂, 有一搭没一搭地懒洋洋地斥说:
“连花魁是什么你都不知道, 还能知道什么是戒色?色就是女儿家的美色,至于花魁,那就是女儿家里面美得拔尖儿的。”
身旁沉默良久,宋绝也没指望这小菩萨道士能跟你在这方面探讨下去, 他正准备说点别的打发一下时间,顺便转移一下总想往身上痛处跑的注意力, 便听旁边响起个声音。
“色是美色,但不只属女儿家。你也是美色。”
“……”
这要是换了别人说这话,宋绝估摸着自己该跟对方拼命了。可偏偏他一个跟头翻起来, 面前的白衣少年神色正经又肃穆,端端庄庄地拿双黑沉安静的眸子看着他,一副跟自己探讨道家学问的架势。
——
他想生事都找不出借口。
……木头,白长成这样,还是根木头。
宋绝叹了声气,“你若是这样跟别人说话,小心他们去找你家里长辈,告你轻薄。”
白衣少年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眉又蹙了蹙,“什么是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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