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手中的星盘随着翩翩公子的移动而闪烁。
这一句句兄长,温和地掺上了几十年的思念,包含无尽的柔情和无奈。他于阴司曹府,等候一人,等渡一人。如今十年已过,他却只等来那人乱天子星盘、被执念缠身而入魔的讯息。
“兄长,醒来吧。“
伤魂鸟包裹住颤动的灵魂,大小眼在缝隙中轮转,僵硬在冰面的官夜缓缓睁开眼睛,昏暗的心内缓缓展露开一个缝隙。
他突然想起,那个孩子第一次抓住自己的胳膊,叫自己“兄长“的模样
月从小到大都是万众挑一的天才。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的身世,鲜少与人作伴,只喜一人静悄悄地,偷坐在屋内作画。
那时,他还不是那般亲近官夜,甚至还有些排斥。夜从没听过他唤自己“兄长”。
宫中的画师被派来给王公贵族作画,月便一直跟在后面观摩,几乎寸步不离。
后来,月径自拿着画师的工具给父王画了幅画,栩栩如生,看得父王目瞪口呆,怀疑自己不知何时入了画。
宫廷画师惊为天人,有了他的宣传,渐渐得全浔阳城都知道官王府出了个小天才,当朝画圣顾弦之,竟然亲自前来求徒。
那个端午,他们去西南妃祖母家祝寿。
月的画作被摆在宴席最醒目的中央。
是一幅八仙过海图,每个仙人乘风归去的姿态都被绘画出恣意的潇洒,清冷的出世气息都快溢出画布。
夜站在画前,张大嘴不知该说什么。
海浪占据了很大的作画空间,夜总感觉月作出的大海与其他画师大有不同,并不是单纯波涛汹涌的湛蓝,他还能看到了海浪起卷的雾气、涛水卷起那一刹那的苍白、溅起的浪滴......看久了,感觉自己好像要陷入那苍茫大海之中。八个仙人倒成了画面的次要,人影被裹挟在雾气中,掀起的衣袍在风中隐隐绰绰、飘飘摇摇。每个人都望向同样的方向,朦胧的色调中渗透少许浓墨,给他们坚定而潇洒的超然之感,让人不禁猜想,他们到底是在望这兴洋大海,还是在想那黎明苍生。
夜看过顾弦之十一岁所作的山水画,虽然优秀,但也没有月这般超然的气魄和令人惊愕的别出心裁。更何况,月尚且还在垂髻之年。
宴席开始,月面对众人的称赞,露出羞涩的笑意。
那时的月鲜少露出笑容,夜看到这孩子终于开心,自己也跟着愉悦起来。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人们各自站起来说贺词,这次站起来的,是淮安王妃。
女人浓妆艳抹,头上的金银挂饰摇摇欲坠,她端起酒杯,发出尖利的叫声:“看那幅画作,小王爷还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啊。”
父王拉着幼小的月站起身,直道:“哪里,哪里。”
女人露出怪异的笑容,夜的太阳穴突突作痛,他盯着女人,心中升腾出不详之感。
“这还是要多亏他的生父......呀,王爷莫要介怀,我说的不是您啊。”女人捂住嘴发出笑声。
“您的另一个孩子,肯定就作不出这样的画呢!”
窃窃私语渗入人群,像灾疫般疯狂地传播。几个贵族女眷交头接耳地盯住王爷身旁的两个孩子,发出不明意味的怪笑。
月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苍白。
淮安王妃不依不挠,她翘起自己的指甲指向夜和月。
“你们看看,这两个孩子,根本一点都不相像!”
幼小的月在座位上埋下头,在众人的目光中颤抖。
夜想起月好不容易才展露的微小笑意转瞬即逝,忍不住攥紧拳头,血液不断翻滚,头颅上爆出青筋。
听闻淮安王妃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拜入顾弦之的府下,被拒绝后,竟把怨恨转到月的身上。
“刺啦”一声,木椅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众人的目光转向突然站起身的官夜。
“我们像不像,关你什么事\"夜推开木椅,一步一步地向女人逼近。
王妃被幼小的少年震慑住,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轻蔑地逞强:“本来,就一点都不像......”
‘像’字尚未发出,她地脸上突然被一滩酒水泼洒。
人群发出惊讶的喧哗声。
王妃发出短促地尖叫,不慎摔倒在地,珠钗散乱,衣袍狼狈地纠缠在自己的足底。
“既然亲人都必须要相像的话,”夜端着自己的酒杯,毫不迟疑地将剩余的酒水倒落在王妃的头上。“那王妃,您的儿子,必定非常像只猪吧。”
杂乱的的发丝有一缕没一缕滴着酒水。
夜佯装惊讶的样子。“呀,猪...湿...了。”
酒杯被抛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人群发出哄堂大笑。
夜转过头,在人群中找寻那张脸。
幸好。他松了口气。月又找回了他的笑意。
从宴席回去的路上,夜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句“兄长”,为此高兴了数月。
谁曾想,他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晚上就寝时也会担忧自己被这声声“兄长”拉入阿鼻地狱,总是从梦境中惊醒,为此慢性头疼一整天。
雪越下越大了,细小的冰雹打落在船板上,发出细簌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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