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异又心里暗自笑笑,自己在这种环境之下去推断一个行凶者的心态也没什么意义,这里像是有正常人的样子吗?随后他脑袋里立马又浮现出一个念头来,无论这个行凶者是谁,一定跟张寡妇有关系。
这个念头完全是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出现的,简称——直觉。
何易晞摸下巴问他:“所以顾支队长,今晚还睡这儿吗?”
顾异脸色跟吃了屎似的一变,举起手来:“我申请换房……”
他二人只好又往张寡妇家里走,寡妇家没人,大约还在王赖子家没回来。
门倒是开着,被顾异撞开以后那锁就废了,他很自觉进屋搬椅子,顺便环顾了一圈。
开水瓶还丢在地上,地面黏黏糊糊的一块儿,东西摆的不多,但大约是衣柜的木箱上,摞着几本书。书脊已经被翻得有了折痕,周遭磨起了毛边儿,像是经常看似的。
顾异顺手抄了一本跟椅子一块儿出门去了。
这地方实在太无聊了,无聊的顾异都想看书了。
还是顾城的那本,何易晞意外的看他一眼,瞧见顾异翻至扉页,然后没动弹,指着那上面说:“这是张大姐的名儿吗?”
那上面笔迹娟秀,写着“张望舒”仨字儿。何易晞点点头:“也许是。”
“瞧不出来——”顾异后半句没说出来。
看不出张寡妇是个文化人儿。
但顾异是个不爱读诗的,他翻了两页前言,又跨页翻翻,感觉实在是无法理解所谓“朦胧派”是个什么玩意儿,倒是有几句写的深得他心。
“我画了你身边每一个人,但却没有画你。我觉得你亮的耀眼,使我的目光无法停留。”
顾异在心里默念,偷瞄了一眼何易晞,何大仙儿似有所感倏忽侧过脸来对他报以微笑,吓得顾异还以为自己的心里话念出声儿来了呢,忙把嘴闭的严实,哗啦啦乱翻起来,刚翻一瞬,发现里面夹着个东西,打了个对折,紧紧夹在里面,顾异看见有个隐隐绰绰的红章,不免好奇,打开一看,当下愣住了。
何易晞看他模样儿好奇,也凑过来瞧了一眼。
那竟然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而且相当的有名气,顾异的高考分数再多考100分都未必能进,再往下看,落款日期居然是1983年。
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可算是稀有物种了,顾异脑中构建起张寡妇的模样儿,怎么也跟知识分子挂不上钩。
更何况她怎么也不像五十岁了的模样儿。
夹着通知书的那一页,写着一首很出名的诗,就连顾异都知道,就是那首耳熟能详的《一代人》,诗是没什么特殊的,但诗下面写了一行字就很特殊了。
约莫也是张寡妇写的:“光明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
不知道写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笔迹很深,力透纸背,像是愤怒,又像是绝望。
何易晞脸上露出一层耐人寻味的表情,顾异却没看见,他捏着通知书发愣,突然听见门外有羊叫声,暗示张寡妇回来了,连忙往书里一塞,放到椅子上站起来。
张寡妇牵着兰花花,看见他俩十分自然的从屋里抱了椅子出来晒太阳,脸色冷冰冰,但又想到这俩人救了兰花花,不怎么自然的抿抿嘴角,实在不怎么迷人,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顾异手指在椅背上弹弹,斟酌怎么表达自己“不想再睡在凶案现场”这件这个意愿,何易晞却突然扯了一把顾异:“羊又多了一只。”
顾异感觉大仙儿在给他出算术题。
张寡妇有30只羊,死了一只,丢了一只,又冒出来一只,问羊群的繁殖速度。
顾异脑壳疼。兰花花松开张寡妇的手径直往顾异身边儿走,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仰脸仔细瞧他,看到他莫名其妙,这才开口:“你不像是个坏人。”
顾异更莫名其妙了:“我可是顶好的大好人!”
“八项规定”背的烂熟的那种。
何易晞却觉得这话里有话,又不明白是藏了什么话,不自觉的皱皱眉,见张寡妇赶羊进圈,回过头来跟他们说:“你们要找的高跟鞋,我瞧见了。”
“什么!”顾异顾不得申请换房了,身子骤然紧绷,忙问,“她在哪儿?”
兰花花自告奋勇:“我带你们去!”
兰花花带着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又走回去
了,顾异有点儿蒙:“兰花花这是去哪儿呢?”
怎么感觉又要回案发现场呢?
何易晞却又问一句:“王赖子怎么样了?”
顾异给他打眼色,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兰花花没回头:“王赖子死了。”
这死的有点儿神速吧。顾异心里惊诧,却又不想拿这些问题来问兰花花,三个人颇为沉默的走完了这一段路最终在凶案现场附近一幢房子停下来了。
正是昨晚何易晞强调“关灯”了的那家。
这家连着四间屋,大约是张寡妇家阔绰一点儿。兰花花也没有叫门,似乎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似的推开中间那一间的门就进去了。
里面外面两个世界,黑灯瞎火的叫人看不清楚,只能模糊看见床上躺着个人,一动不动,顾异乱紧张,大喊一声:“佟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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