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与半山_弄清风【完结+番外】(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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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还是来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好像沉重的夜幕即将压下来,把他压得粉碎。他起初还以为这是他的错觉,可熟悉的绞痛再次传来,让他渐渐佝偻了背,扶着廊柱,真的喘不过气来了。

  “阿岑!”桓乐从厨房飞奔而来,险而又险地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他。

  岑深又犯病了。

  刚被养出一点血色的唇,又变得苍白。疼痛之时他总是习惯性的咬紧牙关,可这次有桓乐陪着他,他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让他咬着,到底没再让他把嘴唇咬破。

  煮好的火锅被晾在一旁,无人问津。

  桓乐紧张地抱着岑深回房,又是给南英打电话,又是给他擦汗,所幸这次的犯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一刻钟,岑深的呼吸就又平稳了。

  可桓乐仍然不放心,抱着岑深,生怕他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似的。

  岑深闭着眼,全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汗湿的头发贴在颊边,看起来脆弱又无助。但他还醒着,游离的目光慢慢聚焦到桓乐胳膊上带血的压印,眼眶逐渐泛红。

  “怎、怎么了?又痛了吗?”桓乐心急得像被架在火上烤,再等不了了,抱起他就要冲去找南英。

  “我没事了。”岑深及时叫住他,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顺从姿态把头埋在他胸口,依偎着他。

  桓乐察觉到他的异样,眉头紧蹙,“阿岑?”

  “我在。”

  岑深的声音依旧很轻,像是完全脱力。桓乐不敢再动,就怕又碰着他哪儿,把人给弄疼了,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岑深重又抬起头看他,说:“等修复好小绣球,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第65章 后悔

  岑深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躺在一艘船上, 船里还铺着一层厚厚的毯子,载着他悠悠远行。从天南到海北, 再从海北回到西子胡同, 半梦半醒间,船里就落满了桃花。

  这个梦做了很久很久,久到岑深快要在梦中睡过去,忽然, 船翻了。岑深掉进水里,本能的挣扎了一下, 便一下子来到了梦醒时分。

  “阿岑?”陪在他身边的依旧是桓乐,而他此刻正躺在家中的浴缸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幽的花香。抬起手, 手指上还黏着一片桃花瓣。

  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大脑,问:“你带我去找过南英了?”

  “嗯。”桓乐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道:“烧退了。南英说你思虑过重,要好好休息。露水也给你加重了剂量,让你多泡会儿。”

  “我睡了多久?”

  “二十六个小时。”

  提起这二十六个小时, 桓乐就不由声音发紧。看着心爱的人昏倒在自己怀里真是太糟糕了,幸好虚惊一场。

  “阿岑, 你吓到我了。”桓乐跪在浴缸边紧紧的抱住岑深。

  岑深抬手轻抚他的后脑,水波轻轻晃荡着, 沾湿了桓乐的衣服,可他却毫不在意。

  过了许久,桓乐把岑深从浴缸里抱出来, 擦干身上的水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岑深还很虚弱,身体里还有隐约的绞痛残留,手脚都没什么力气。

  但他昏睡了这么久,此刻便不想睡了,于是趁着桓乐去厨房做吃的,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沓草稿纸随手涂抹。

  他还记得昏迷前看到的傅先生回信里的内容,得尽快将它们化为己用,修复小绣球。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

  越是拖下去,他的身体就越糟糕,桓乐就越走不了了。

  桓乐回来看见了,自然极不赞同。把稿纸拿走,盯着他把粥喝完了,再抱着他强逼着他休息,这才消停。

  大约是太累了,心里的弦一松下来,桓乐就陷入了梦乡。

  岑深却又睁开眼来,黑暗中他深深地看了一会儿桓乐的侧脸,这才起身,披了件衣服独自走向工作室。

  工作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还开着。阿贵趴在水缸底部的鹅卵石床上半眯着眼睡觉,两条小金鱼摇头摆尾吐着泡泡。

  岑深径自走过去,打开工作台上的台灯,摊开了图纸。

  接下去的几天,岑深都一心扑到了阵法图上面,连桓乐的撒娇都不管用了。桓乐劝又劝不动,又不敢对他太过强硬,急起来就往岑深脚边一坐,静坐抗议。

  可十次有九次里,是抗议无效的。

  “阿岑,南英说你要多休息的。”桓乐又开始老生常谈。

  “早一点修复小绣球,我就可以早一点休息了。”岑深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动摇。末了,他又反问:“难道你想永远留在这里,不走了吗?”

  桓乐哑然。

  他觉得岑深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他只是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太对头。

  “阿岑,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桓乐仰头看着他,牢牢抓着他的手,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南榴桥下的石榴树吗?树上长着特别特别大的红石榴,等到回了大唐,我亲手剥给你吃。我还可以带你去西山打猎,秋天的时候,金色的银杏叶落了满山,特别漂亮。”

  记得啊,你说要葬在长安的春光里,我也见过了那棵石榴树。

  岑深的指尖颤了颤,神色却没什么变化,“你记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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