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章就坐在池塘边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下,穿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打扮略闲适。只不过那伞跟普通的遮阳伞不一样,是油纸伞的样式,却又大得像个小亭子。
恰在这时,金玉听见几句奇怪的叫声,不由循着声音看过去,就发现那好端端种着睡莲的池塘里,竟然游着两只肥肥的大白鹅。
在这么好的院子里养鹅,有钱人都什么爱好?
吐槽归吐槽,金玉还是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上前跟段章打了招呼,尽管这位段老爷连站都懒得站起来欢迎他一下。
呵。
跟司年一个德行。
我看出来了,你一定就是卦象上那个人,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段先生有意在南区发展吗?”金玉开门见山。
“我说无意,你会信吗?”段章反问。
金玉笑呵呵,微微摇头。
段章此时终于露出些许亲切模样,随手端起圆桌上的紫砂茶壶,给金玉倒了一杯热茶,却问了一个让金玉怔然良久的问题——
“我想问问,你究竟是无淮子的人,还是他的人?”
金玉从未想过会有人向他问出这个问题,像一把刀直指心脏。这样的问题太过尖锐了,而段章作为一个接触这件事不足月余的人,竟然已经探查到这个地步,着实可怕。
他下意识地接过茶杯,借此来掩盖内心的错愕,可抬头触及到段章的视线,在那过分洞明、锐利的目光中,一颗心却又仿佛无所遁形。
顿了顿,他问:“段先生明白多少?”
段章微笑:“我什么都不明白,所以请金先生来解解惑。”
金玉瞬间明了,但仍思忖了片刻,才慢慢说道:“无淮子是我的主人,这没错。南区的位子,是主人举荐他坐上去的,如今主人已经仙逝,你说我忠于主人也好,说我忠于他也罢,都没什么分别了。”
“尽管是你主人又一手把他拉下来的?”段章反问。
“事情不是这样的。”金玉摇头,模样有些无奈:“所有人看问题,都只习惯于看表面。主人是在保他,不是在害他。”
“是吗?”
“这些事段先生以后可以自己去问他,我不方便多说。”
“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金玉略显迟疑,司年的名字倒算不上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可就是不知道如果他说了,司年会不会生气。
蓦地,金玉灵光乍现:“作为交换,我可以在前面院子里挖一棵梨树带走吗?”
“梨树?”段章挑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就当伴手礼,怎么样?”金玉诚挚建议。
一棵梨树而已,段章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随即吩咐特助安排人去挖。只是他很好奇,妖界的伴手礼真是与众不同。
随后,两人就南区的问题又深入交流了一番。金玉需要确定段章的意图,段章也要确定金玉到底归属何方,几番机锋打下来,各自心里大概都有个数。
段章这么大费周章,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另一部分是因为老头子的一个朴素愿望。
“我不管恩人当年是怎么走的,就现在,我要他风风光光的回来。”段老头如是说。
金玉也大致明白了段家的意思,心中对此行基本满意。余光瞥见特助出现在院门口,他微笑着看向段章:“多谢段先生今天的款待,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至于刚才的问题——他叫司年,有司的司,流年的年,希望先生能记住。”
段章颔首:“一定。”
话音落下,金玉起身告辞。只是在走出院门的时候,他又忽然停下来,回过头微笑着说道:“我相信段先生会很快见到他的,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第8章 培训
当日,金玉把梨树运回鹤山,按照司年的叮嘱种在照野观客舍的废墟上。随后他又将名字一事报告给了司年。
“段先生说要挖梨树,就得把你的名字告诉他,我就说了。”
“他什么破毛病?”
“我也不知道。”
司年想了想,又不去管它了。因为金玉把梨树要回来的这天,正是卦象上时限的最后一天。哪怕段章知道了他的名字,可他没见过司年,就不可能是那劳什子真命天子。
当然,司年也不知道他送给段家的一棵梨树已经变成了一片梨园,金玉带回来的那一棵是不是当初的那一棵。反正,他也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把这事儿放到一边,乌金盘龙炉的修补工作也接近了尾声。小金龙每天敷着海藻泥面膜,在一片混杂着草木与鱼腥的泥土的芬芳中欲仙欲死,熬了足足七日,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污泥尽退的那一刻,它不禁流下了热泪。
“无量真君在上,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炉,为伟大祖国做贡献,再也不嫌弃这嫌弃那了。”小金龙说得真情实感、涕泪横流,然而司年冷冷一道戏谑眼神扫过来,就让它心生惶恐。
“又又又怎么了?”一紧张,它就开始磕巴了。
司年挥手便将修复好的乌金盘龙炉变做车钥匙大小,放在掌心细细观摩了一会儿,指甲轻敲炉盖儿,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克服晕车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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