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司年看段章格外顺眼,于是又跟他多聊了几句,没想到聊得还挺投机。司年活了几百年,以时间的长度取胜,见多识广。可段章生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社会,同样博闻强记、谈吐不凡,丝毫不因两人身份、经历的不同而有所隔阂。
而且段章的性格,格外对司年的胃口。
但司年并不知道的是,这位让他越看越顺眼的人类小朋友,拿起手机时是一副模样,放下手机又是另一副模样。
“副总,这是对方新发过来的报价,他们好像对我们提出的价格并不满意,希望能进一步商谈。还有,对外合作部的史密斯先生再次邀请您共进晚餐。”这次跟着段章出差的不是特助,而是另一个助理,因为特助得留在国内处理寿宴和元昼他们的事情,暂时脱不开身。
这位助理跟着段章出差的次数不多,难免不能准确摸清段章的意思。果然,段章只是扫了一眼那个所谓的新报价,脸色就冷了下来:“这种打发乞丐的价格,你在收到的时候就该友好的问一句是不是少加了一个零。”
“是,副总,我马上去办。”助理一头冷汗。
“等等。”
“怎、怎么了?”
“告诉史密斯,这次的订单,我只给原先的百分之五十。”段章屈起那只戴着黑戒的食指,在平板上轻敲:“让他不要再来试探我的底线。”
助理连忙应下。这一砍就直接砍掉一半,也是够狠的,等消息散出去,不知多少等着分一杯羹的公司会扑上来,明天恐怕又是一场可以预见的腥风血雨。而这偏偏是副总最爱看的戏码。
如饿虎扑食、鲨鱼嗜血,充满原始的野性。
时间飞快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临近寿宴的日子。梨亭的倔老头终于做出了适当的退步,一份新的宾客名单被发到段章的邮箱,待段章确认过后,回国的事便提上了日程。
而当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的时候,一个久违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永定门外。
司年坐在车里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城门,在一片大泼墨般的沉甸甸的晚霞中,它沉默矗立着,自有一股庄严肃穆。
可司年知道这城门就像黄鹤楼一样,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毁去又重建,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一个。他曾在这里见证过的历史、看过的风景,都已不在了。
新时代的砖厂里生产出来的城砖,不曾记得当年的风霜雨雪。这条出入京城的通衢要道,如今业已爬满了钢铁盒子。
下午四点半的北京,又堵车了。
司年戴上墨镜,微微叹了口气,往后仰靠在座椅上——如果说新时代究竟有哪里不好,那就是交通问题。不管是飞机还是汽车,都不如司年自己飞来得方便。
DZ:您回来了吗?
赵铁龙:嗯。
第10章 笼烟
当夜,暌违百年的笼烟再次于南城的夜空升起。
缥缈如轻纱笼月的烟雾不疾不徐地随风亲吻夜的脸颊,带着股陌生又熟悉的清冽烟草的气息,穿过光阴停驻的胡同深处,也拂过高楼外倒映着城市灯光的玻璃墙。
坐在高楼楼顶的人,灵动的指尖又缭绕起青烟,袅袅娜娜地升上夜空,随风飘摇。
那些迷幻的、痴狂的,让血脉喷张、灵魂颤栗,肉体屈从于本能、野性如荒草生长般的刺激,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让你此生难忘。
这就是笼烟,是屠夫司年的烟。
一道烟,一把刀,是极致的诱惑,也是最残酷的杀意。在旧年的四九城的传说里,所有人都刻意忽略了他的名字,而冠以凶残的屠夫之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持住本心。
年长的老妖怪们经常说:嘘,不要叫他的名字,也不要看他的眼睛。
可现在,他又回来了。
哪怕他成了众人口中的疯子,哪怕如今的人类社会已没有南城这个区域划分,当笼烟再度飘散的时候,藏匿于人海之中的妖怪们,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惊愕于身体里瞬间被勾起的颤栗,以及不可控制的臣服本能。
那是什么?
那是谁?
认得的,不认得的,都在这一刻激动癫狂。妖气开始不受控制的散溢,从各个角落里、各条街道上,如溪流汇成大海,直至弥散整个南城。
哪怕是对妖气毫无感知的人类,都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嗅到了来自空气中的一丝躁动。
盛光总部的大楼里,刚处理完积压事务的段章忽然抬头望向了窗外。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坐拥最美的夜景,灯光璀璨、车水马龙,似乎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可今晚的月色过于朦胧,春日的躁动也过于强烈。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昨天才淘到的《妖物志》,隐藏在都市里的妖怪们,吃着人间的烟火,体会着跟人类一样的七情六欲,可每每在夜深时刻,妖气复苏,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狂欢和奇遇就要拉开帷幕。
那是一种怎样的光景呢?
段章的肉眼看不见,可他仍心生好奇。俗话说,越危险的东西,就越美丽,美丽的东西总是叫人心驰神往。
然而空气中的那丝躁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缕风、一片叶,轻飘飘的,连同高楼上点烟的那个人一起,来去无痕。
只有聚集着无数夜猫子的妖怪论坛上,笼烟似乎变成了龙卷风,刮起轩然大波。短短一刻钟,一篇标题为《啊啊啊啊啊啊》的贴子就在全论坛大字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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