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只觉得他一字一句都雷霆万钧,像是年前遇到的万年难遇的风雷之阵,砸的他晕晕乎乎,却又酥酥麻麻。
他现在就想说话,想说自己的心情,想说原来君心似我心,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杨子归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他,继续说下去:“半生种种都化作飞烟,我如今不过是一孤魂,”说到这里,他苦笑着摇摇头:“不,我只是算一魄,我无法追寻过去,你是唯一的纽带,不论如何,都望你迎风直上万里,纵览千年。”
“务必保重。”
他后四个字说得极重,透着一股人到暮年的颓唐。
归墟敏锐地察觉,或许杨子归说这一番话,并不为与他剖白心意,而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或许,死生不复相见。
他急切的迈步上前,想要抓住面前的人。要他留下来,留下来,不管以后有什么风浪,他都替他担着,他这次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那些人都死了不是吗?他能保护好自己的,心上人了啊。
而他的心上人对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一无所知,杨子归只是笑意侵染着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渴望地看着他,用一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眼神,死死地看着他。
再见啦。
归墟扑上去,抓了个空,那个杨子归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无回山上。
那是一个阵法。
第84章 第 84 章
而真正的杨子归端坐在周适宜的军帐内,在那抹身影消散之后,他长舒一口气,撤下五心朝天的坐姿,默默地发起了呆。
他有好些事情,无从思量。
他在心中默默地问屏翳:“天道,现在还在不在?”
屏翳格外的沉默,自从他知晓了杨子归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之后,就再也不想说话了。
那本来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做梦都想要的,自由。
而这个似敌似友的同伴,最终决定要给与他自己的一切……
这是个好事情,不是吗?
但是屏翳却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现在的一切,甚至比起自己现如今的处境,那个自己牵挂的人类最终的结局才最让他挂心。
也正因此,屏翳不大想和杨子归说话。
杨子归却不以为意。他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鬼王超脱了自己那一个裹得紧紧的壳,重新出现在了大地上,这是天道将倾的预兆;你的力量越来越强,蚩尤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这是天道的束缚渐渐松弛;而失踪的旱魃和轩辕氏,都是天道的一把刀,他们会去哪里呢?是不是已经被吞噬,做了天道的养料了?那……”
他想说,那你呢?你也有这样必亡的命运吗?
却没有说得出来。
屏翳却心有所感,他幽幽的说:“天命如此,吾死得其所。”这个装着大尾巴狼的魔神,文绉绉的自称“吾”,却早就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文化人的料子,就连装也装不大像。
他的身上,只有一点天真的文盲气息,做事全凭一腔热血,从来不想许多,他没有蚩尤那样的负担,也没有鬼王那样的不详,他只认两个朋友,只知道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寇,在九阴山被关押十几万年,也没有什么不甘,甚至不知不觉丢了自己的一魄,也没有如何急躁。
他天生就有一种随遇而安的不慌不忙。
那个黑色的陀螺转了个圈,又说道:“我觉得现如今就很好,你又找的哪门子死?”
这一句话,把杨子归佯装的平静掀了个底掉,他愣在原地片刻,才慢慢地道:“当初在弱水深处那一座小楼,我曾经下定决心,把我能给祖师爷的都给了他罢。当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还以为,答应他所有的要求是我的习惯,现在想想,那时恐怕是感动吧。那一座小楼,无一处不合我的心思,那个人也无一处不让我挂牵。现如今,我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归途,至少要把我所有,都给他,让他能够保全自己,不要落得和我一样的命运。”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你们都说,轩辕氏是天道的宠儿,然而,就算是亲儿子,也比不上保全自身来得重要。轩辕氏也是肉身成圣,还不是尸骨无存?更何况祖师爷担当着一个天下之势的名声,其实做的全是那个天道背地里的脏活儿,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做这些事情的人,有哪一个有善终的?最后都成全了主人的名声成了弃子。我知道这就是个陷阱,但是哪怕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我也想保护他。”
这一番话说的情深义重,可惜他想要表白的人,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到,现场只有一个想抽死他的魔神。
雨师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阻拦的话来。
说到底,这虽然是他的一魄所化,也是个完整的人,他们两个非亲非故,甚至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恩怨,也曾经针尖对麦芒的互相提防,他实在没有立场去阻拦。
见他不说话,杨子归也沉默下来,盯着桌子上的一抹烛光,入了定。
在他收到自惠的信之后,他确实下定决心想要去见归墟一面——别的不说,他还欠归墟一个结果。
但是,在去无回山的路上,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自称“天道”的人。
那个无耻的大胖子,把自己的一部分化成了分、身,送到了杨子归面前,让他借着他预知未来的眼,好好看了一看,现在这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归墟,最后落得了一个怎么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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