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飞到她身旁的冥蝶,“秋忆白……原是一规规矩矩的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可以说是位列仙班的最佳人选。但他却在下山游历时闯入了驭蛇族所居的山中。他虽厉害,却被万临布下的阵法重伤,险些殒命。好在那孩子从未想过杀人,留了活口。不过也正因如此,他觉得有些愧对于秋忆白。
“于是万临溜出了族人所居的山林,带着重伤不醒的秋忆白下了山。被毒物所伤可没那么容易恢复,秋忆白的毒褪去了,伤口愈合了,却也散尽了万临的钱财。华实,你说,人醒来后,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
“致谢。”
“不错,可秋忆白不是。他昏迷一月后,醒来见到万临,第一反应便是扼住了他的脖子。若不是他身上的伤还未好个透彻,你怕是再难见到如今的万临了。”
啪嗒。
步华仰头,不知哪里来的水珠滴到了他的头上。他坐到忘川河水旁的石头上,看向了孟婆。
“万临他啊,在那枯燥规矩的生活中待了太久。见到秋忆白,只觉得十分有趣,全然忘记了此人上一刻还恶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于是他瞒了身份,以散尽家财给秋忆白治病为理由赖了下来,逼着秋忆白带他一同四处游历。”
听到这里,步华不自觉的笑了笑。
倒的确是万临的作风。
“这一赖,便是四个月。秋忆白纵然再冷酷无情,也将万临当作了朋友。可是,万临失踪的这四个月,驭蛇族内险些起了动乱。他的父母被长老处死,兄弟姐妹绑入了牢狱。而万临本人,被全族通缉。他们带着同万临一起长大的族人,逼着他回了驭蛇族。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后来的事情?
“万临被困在屋中,不见天日,日夜同毒物为伴。要知道,那屋中的毒物都是极其凶狠,尚未驯化的。那孩子......就这样被发狂的毒物食了心肺。那种痛苦,连我都无法想象。”孟婆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秋忆白赶到时,万临意识已模糊不清,他甚至连秋忆白的模样都认不出。”
步华搓着手指,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华实......有一事不明。”
“嗯?”
“万临他失了心肺,本应死去,为何......”
“秋忆白救了他。”
“如何救他?”
“门派禁术。”
门派禁术?这么多年,他从未听闻哪家道观有此等禁术。但若是连失了心肺之人都可救回,那是不是......
“不可。且不说你能否成功。单是那禁术的条件,便已经限制住了你。那禁术只能在人死去的两日内使用,多一个时辰都是无用。”孟婆身旁的冥蝶飞到步华的额上,化作了细细的萤粉,“华实,事已至此,莫要再做傻事了。”
步华被萤粉迷了眼睛,止不住的揉。他明白,孟婆已看出来他心中所想。她从一开始便能看透他的心。
师父说,那是孟婆特有的本领。
步华揉眼的手一顿,愣愣的看向了孟婆。
师父……曾说过这话?
“秋忆白强行从阴间将万临救回,但你可知,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不但他被打散了肉身,成了孤魂野鬼。万临也受了诅咒,将永世不得轮回……”
“孟婆汤。”
孟婆的思绪被步华打断,她看着步华,有些不解,“你说……孟婆汤?”
“师父他……曾来过阴间吧?”步华看着孟婆,又重复了一遍,“师父他,曾来过阴间吧。”
来过阴间,取过孟婆汤。
“你这小鬼头,又胡说些什么呢?”孟婆刚要伸手去敲步华的脑袋,却被步华拦住。
“不然……你是如何知道我十二岁那年在山上偷吃果子,又如何了解到我的脾气秉性的?我同你……只不过见了两面。”孟婆轻皱眉头,沉默不语,步华却有些着急,“为何师父要如此?告诉我,求你……孟婆!十一年了,也该让我明白了吧……?”
忘川河的水忽然起了波浪,河水拍打在岸,惊动了伏在岸边的冥蝶。顿时间,忘川河上万只冥蝶展翅,淡紫色的光映着整个阴间。
孟婆看着步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苦笑,轻轻的弹了步华的额头一下,“看来阎罗,是想让我这个系铃人来解你的结了。你也不是原来的小鬼头了,什么都瞒不住你啦。”
“那师父他——”
“他……的确来过这里。”孟婆伸出二指,凭空捏了个指节大小的高度,“那时孟婆汤还未有能让轮回的魂魄诸事皆忘的功效,在活人身上更是效果甚微。我当时只觉得,你不过是一尚未成人的娃娃,汤药断然不会对你起什么功效。可到底是我未想周全……”
“所以……我喝下了那汤药,模糊了记忆?可为何——”
“因为我。”
步华皱眉,侧身看向远处。炽华剑从他身侧快速飞过,直冲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飞去。红光闪过后,步华随即而动。他摊开手,散出灵力,而后踏着灵力构成的台阶,借力跃起,握住了炽华剑。步华挥剑落下,血雾在空中散开,血腥味瞬间冲了他满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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