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是......幻境?
“魍魉。”孟婆走上前来,蹲在了步华的面前,伸手抚上他的额,“方才你突然冲出去,我便觉得奇怪。如今看你这般反应,你许是种了魍魉二人的幻境。”
魍魉......
那刚才——!
步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拉开孟婆的手,从地上爬起,看向了方才自己追去的方向。那里干干净净的,连一株野草都不曾有。
步华竟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啊。
“最好莫久留,华实。魍魉已缠上了你,自然不会轻易的将你放过。”孟婆抓起步华的手,划破了方才魍魉亲过的手背,“这冥蝶翅上的萤粉可让你暂时清醒。不过华实,一定要快些回去阎罗殿。”
冥蝶落在步华的伤口处轻轻振翅,他觉得手背发热,伤口处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为何?”
“华实,你来阴间,是为了什么?”
步华本应张口便答,可他的喉咙当中像是横了什么东西一样说不出话。是啊,他来阴间,是为了什么?
为师父报仇?可那同阎罗王没有半分关系。
向李琼盛索仇?可他并不在阴间,而且师父连临死前的信中,都在为他开脱。
孟婆松开步华,看着他的双眼,再度问道:“华实,你来阴间,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步华自己都不清楚。
若说鬼店时他明确,那现在他便是被一封信打乱了所有计划。
步华像迷失在布满荆棘丛的迷雾中的小兽,失去了最后一缕光。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逃离,也没有人告诉他他的希望在哪里。
所有的一切,皆被遮掩。
“你知道,万临重回阳间后,又做了些什吗?”
“不知......”
“万临遍体鳞伤,发觉自己没了心,周围横尸遍野,大大小小的毒物死了一圈。他虽活着,却没有了那活人该有的眼中光。他复活了,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而当他看到秋忆白已凉透的尸首时,更是万念俱灰,连杀人的力气都不再有。”
“后来,他的族人来清理尸体,发现万临呆坐在尸海中,又惊又喜,忙通知了长老。像他这般死而复生的人,几百年来,是第一个。于是族人再度将万临捧上了神坛。说来可笑,华实。御蛇族......完全迷信于所谓的‘神’。”
“......是吗。”
“可万临倦了,他拿了秋忆白身上的寒玉匕首,用自己的血肉开刃,杀了族中大半的人。而后他带着秋忆白的尸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其实华实,你同他......是有几分相像的。”
步华浅笑,轻轻点头。
“万临背着秋忆白的尸首,在七月半鬼节时,闯进了阴间。他倒是没有像你那般冲动见人便砍。他来到这忘川河水旁,将秋忆白置于一旁,抬脚便要向里跳。若不是我拦下了他,只怕他要灌个满喉的河水。”
“万临他......竟是要寻死?”
“是啊,可是华实。如今他仍活着。”
对话到这里突然结束了,孟婆看着步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她就此止住,挪开了视线不去看步华。显然,她也不想步华过多的追问什么。
步华行了一礼,拿起炽华递来的剑,转身离开了。可不过走了五步,步华便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身看着轻抚冥蝶的孟婆,道:“今日一别,怕是要到轮回之日才可相见。若有机会,定讨一碗俗事皆忘的孟婆汤。”
孟婆手指微颤,送走了冥蝶,弯眼笑道:“好。”
步华颔首,回身离去。
传说,掌管忘川河水之人,是一痴情无比的女子。她不知何时开始出现在了这里,掌管着这一川河水。她苦守了几百年,或是几千年,只是为了……寻找自己亡夫的魂魄。
“炽华,你可还知道些什么。”
步华如今已知晓了一切,炽华也不再隐瞒,便干脆的答道:“我曾听师父这样说过:‘孟姜女苦守了这千百年,却始终是未能等到心上人。’”
孟姜女……
步华皱了皱眉,并未回应什么。
当他再度回到阎罗殿时,殿内其他的小鬼差已被遣散。阎罗王扶额闭目,一旁判官执笔站立,身前悬着的,是生死簿。步华本想上前行礼,可殿内一间小小的侧门微开,幽幽的绿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扇布满荆棘,长满青苔的石门。上次闯入阴间,大脑阎罗殿时,步华灵力四散,碎了许多东西,却唯独剩下了这扇门。
“步华,你回来了。”
阎罗王睁眼,对上步华的视线。判官将生死簿收起,静静地站在一旁。身后,殿门怦然关闭,随之盏盏鬼灯熄灭,只剩下了步华身旁的两盏。
此情此景,他似乎曾见过。
“你可知罪,步华。”阎罗王起身,数根索链从黑暗中飞出,将步华缠住了,他的脖子被紧紧勒住,四肢也动弹不得。
“知罪。”步华跪在地上,低下了头。
此情此景,他的确是见过的。
不过,是在梦里。
那是白阳灭观的第七日,正值流言四起,满城风雨。步华只身前往极寒之地,不知疲倦,不畏风寒,却怕那人言可畏。每当沉入梦境,步华便会梦到阴森可怖,寂静无声的阎罗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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