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谢恒临又说了一遍。
“此事到此为止吧。”
“霜儿自小从来没有求过诸位任何事,但这件事,务必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父皇。”
那暗卫愣了愣,有些生气,连告退也不告退,跳下马车就离开了。
谢恒临知道,他开口求了,那些暗卫看在这些年的份上也不会告密。
不过,那些暗卫在他身边也有几年了,大概这次对他很失望吧。
江逾白,你我也到此为止吧。
谢恒临望着楚州的方向,在心中道。
承佑二十二年,也就是他们分别的第二年初春。
江逾白在府衙审了犯人,午饭草草吃了几口又去了城西见一位告老还乡的礼部官员。
这位曾经从三品的官员一把年纪很是和蔼,两人相谈甚欢到黄昏。
只是临别时也不知聊到哪里,老人忽然说到,当朝太子要纳妃了。
江逾白起先不信,写了几封信去京城打探虚实。
这一世重新活过来之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其实他并不知道,只是凭借着别人的言语大概推测出来一些。后来找到一匣子书信,才知道了自己在京中的一些人脉与好友。
谁知信送出去,还未等到好友回信,太子大婚的消息就一夜之间传遍了楚州城中。
因为太子曾来过,许多百姓可是真真切切见过,所以茶余饭后更爱谈论这事。连他家里的厨娘,他都几次三番见到她被一群人围在最中央,唾沫横飞地讲太子殿下爱吃她做的狮子头。
“那依你看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李尚书家的女儿?镇西将军的妹妹?还是那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有妇人吐着瓜子皮儿凑上前问。
“太子殿下和善,脾气也好,瞅着不爱说话,我看皇后娘娘的侄女合适,听说那宁家的姑娘年方十五,活泼灵动,再合适不过了。”圆脸的厨娘想了一会儿,颇为认真道。
有路过的好事者大笑说,你这妇人,不过是做了几顿饭,还想揣测太子的心思了。说完还来不及溜,就被厨娘揪着领子追着打。
霜儿会和什么样的女子成亲呢。
江逾白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四散的人群,出神了许久。
他曾经也有想过,假如霜儿与别人要白头偕老,他要怎么办。可那时候他只觉得若是霜儿高兴,霜儿觅得良缘,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现在才发现,原来事情真的发生了,心中会是这般滋味。
几乎要发了疯的嫉妒,想问一问为什么的不甘心,爱到痛失所爱的悲伤,还有……铺天盖地的想念。
友人的书信与朝廷朝觐述职的诏书是一起来的。
两封书信放在桌上,江逾白在桌前坐了一夜。
友人说,大婚是皇上与皇后提的,但太子殿下并无反对之意,只说不想铺张,不必大选秀女,只在世家大族和官员们家中未出阁的女子中选一选。
信中还说,陈兄已经同高丞相推举了他,高丞相也在皇上面前提了,只是不知为何皇上似乎有些迟疑,没有直接同意将礼部的缺给他。现在要他进京述职,许是想当面见了再做定夺。
江逾白靠在椅子上,又想念起霜儿。
这想念伴着灼心的痛,竟比那日割肉取箭头还叫人难以忍受。江逾白闭着眼,一手抚上心口。
霜儿与别人成亲是真,那他进京,亲眼所见了,不过是徒增痛苦。还不如苟且在这江南小城骗骗自己,说霜儿只是在别处事务缠身,总有一日会回来找他。哪怕抱着这幻想等到七老八十,也好过日日夜夜要面对现实。
江逾白自问早厌倦了官场,那错一步就是无底深渊的官场,他曾经不择手段往上爬过,爬上去了发现也不过如此,早就没那些兴致了。
再说他现在在京中不过三四好友,官职最高的只有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陈有延,根本算不上靠山。
人在官场不但看聪明还要看运气,纵使他江逾白再有经验,现在要再来一遍,连他也不知道前面有多少坎坷,更不知道多少能要了他命的危险在等着。
更何况看样子皇帝已经知道了自己同他儿子的暧昧关系。若是天子在意这事,随便找了由头要他脑袋也稀松平常。
一直到第二日早上,江逾白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一宿没睡,头有些昏。
穿过薄薄的雾气,打开院门,江逾白站在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他想起起初相见时,那天晚上就在院中,霜儿为他擅自去宣州生了气,凶巴巴将他关在门外。
后来霜儿快要走时,那晚他带人捉鱼回来,霜儿从树后走出来,眸子清亮如天上的星子落下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后来他还趁着四下无人,拉着霜儿在黑暗中偷偷亲吻,那吻仿佛顺着舌尖一路甜到心里。
在旁人眼里,霜儿是高贵端方,不爱说话又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但在他眼里,霜儿爱害羞,心思纯稚,喜欢吃些甜甜的小零嘴。笑起来时眼睛弯得像月牙,令人想捏捏他的小脸,哭一下让人心疼愧疚到恨不得他想要月亮都给他摘下来。
霜儿心善,温文尔雅,不过偶尔也会发些小脾气。要是做了对的事就期盼他夸奖,做错了事被他稍微一说就委屈得惊天动地,仿佛自己不要了他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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