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澜看着眼前女子温柔的眉眼,摇了摇头。
她想,算了,还是原谅他吧,赵姨这么好,我都不想对他不好。她想着,伸手戳了戳男孩肉嘟嘟的脸颊,自己小声嘀咕:“看吧,都是赵姨的功劳!!”
赵均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懂不了这个世界。
有时,第一印象,只能是第一印象,比如说,赵均留给李澜的那个乖。
等到小孩渐渐长大,书没念几天,整天就是上房揭瓦,还得“很好心”的拉着她上房揭瓦。端的是一个义正辞严:“李澜姐,我跟你说,这个叫做生存技能!”
于是,整个怀宁都认识这个混世魔王,关键是混世魔王的师父也压不住他的场。
混世魔王爱听一个叫做章渊的将军的事,也爱听现今这个名叫太和的国家的那支护国军的事。时不时的,那些围在一起的老头老太太的中间就会冒出一个黑黑的发顶,跟着众位说书人听书人哈哈大笑。
他的生活,肆意而张扬。
没什么重负,也不需要。
于他而言,自由自在便是最好的生活。
十岁那年,他听闻他最爱的章渊将军死了,那个时不时会冒出来的一个叫做陈恪的人突然开始重要起来。
他撇撇嘴,觉得有些无聊,也或许,这不是他的人生。
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少年恣意,人世繁华总是想要尝尝的。
后来,他一边听着陈恪的崛起一边抛着花生米下桃花酿,迷离之前,脑中尽是:我也想……但是不想去军营呢……
又五年过去了,赵均跪在母亲的灵位面前,双目通红,眼底蓄满泪水。赵湾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垂着头,一派了无生机的模样。
李澜小心翼翼的走进灵堂,和父亲上过香之后,想说什么,却被人打断。李父坐在赵湾身边,自顾自的斟了一碗茶,放在唇边,说:“赵湾,汗拔打过来了,我们可能……”
赵湾动了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父看着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赵均,终是说:“我们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搬出去?毕竟……”
赵湾摇摇头,看向灵位上妻子明艳的脸孔,早已干枯的唇一张一合,嗓音再不复以往的温润,却是嘶哑的,他说:“她还在这里呢,我能去哪?”
李澜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转身想抹泪,又生生憋住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不发一语。她本想告诉赵均,她要走了,之后要记得去找她。她本想跟他说,赵均啊,姨姨走了不要那么伤心,会好起来的。她还想说什么,却都说不出口,甚至,说了,该听的那个人现在也听不进去。
怀宁城似乎永远是安稳且平淡的,无论何时都能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李澜看着身边元气满满的赵均,放下心来。
李澜看了看自己一身暗红色劲装,头发高高束在脑后,她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穿成这样了吧。
有些不大不小的遗憾就这样蔓延开来。
李澜问他:“你想不想去看看陈恪?”
赵均摇头:“不想,没意思。”
对他来说,陈恪什么的都跟他没关系。
直到很久之后,赵均开始跟那个跟他没什么关系的陈恪纠缠不清,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恨不能回来杀死这个时候的自己。
但有些时候的刻骨铭心不是他能掌握的,他也只能顺其自然的接受。
没过几天之后,赵均就没有看见李澜了,与此同时,怀宁城外的人好像也多了起来。有匆匆逃难来的人,有匆匆准备离家到其他地方的人。就连城外那蔼蔼的青山都仿佛不再葱翠,而那漫天黄沙的另一半仿佛汹涌了起来,整日都在狂风的带领下张牙舞爪的刮向怀宁城。
赵均呆在平常和爹一起表演的地方正襟危坐着,看了看赵湾的表情,说:“爹,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表演了吗?”
赵湾摸了摸旁边的工具,说:“如果这一次怀宁能熬过来,就不是最后一次,但如果不能……”
赵均嗯了一声,默默收拾好用具,准备开场。场下人声鼎沸,场上黯然伤神。
赵均很少看到这样的赵湾,沉默,孤独,严肃,周身都是浓浓的一股悲哀的味道。他叹了口气,等着赵湾的最后一场口技表演。
曾经赵均问过赵湾:“爹,我们为什么要表演口技啊?”
那个时候的赵湾摸摸他的脑袋,边把手上的糖葫芦递给他边说:“因为我们赵家世代都是表演口技的啊,我不能让口技在我这里断了啊。”
赵均懵懂的点头,专心吃着手上的糖葫芦,也没过多注意到赵湾口中的隐隐失落。
他一直都知道赵湾是想去科考的,在赵湾心中报国之志从未磨灭过,但却只能被逼传承口技。说不失落那一定是假的,但他不能反抗,只能顺从。
万般无奈,很多时候,理想抱负与现实总是无法兼容。
赵湾开嗓,金戈铁马,气势恢宏。
赵均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赵湾眼中渐渐蓄起的泪。
三声两声。
声声难捱。
或许,有些东西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修的,补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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