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卫瑾先眼神粘在宋观玉身上再移不开。好像不小心一个错眼,那仙人也似的人就会融到一片碧色中去。
“那不是七皇兄吗?”
“诶?那可不是观玉么?”
“观玉又是看书看得睡去了吧?”
原来叫做宋观玉,卫瑾先心道,果然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美玉琼瑶,出尘绝美,不染尘埃。
“你们几个小声些,莫把观玉吵醒了。”
一个皇子蹙眉提醒道。
于是,画舫与轻舟擦肩而过时,一行人都噤了声,看着舟上的宋观玉随流水远去,不由心生感慨,暗自羡慕起这份云淡风轻,恣意洒脱。
“到了,多谢将军。”
长信殿的牌匾堪堪入眼,宋观玉便伸手向卫瑾先推了推,仿佛再多片刻也不愿忍耐。
卫瑾先却恍若未闻,脚步顿也不顿,直把人抱到殿门口了才小心地放了下来,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珍宝。
可是哪怕是动作温柔,脚一沾地宋观玉还是因为疼痛微不可察地凛了眉。
本能一般,卫瑾先在宋观玉开口道谢前先一步蹲了下去,径自撩起他的裤脚来查看他的脚伤。
“将军,使不得!”
宋观玉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拒绝意味更加明显。
“必须热敷,不宜走动。”
久征沙场,受伤已成家常便饭。卫瑾先对于一些小伤的处理方式也颇为熟稔,不敢多看,君子地瞟了一眼便又把宋观玉的裤脚放下,抬眸说道。
繁星入眼,璀璨生辉。面具后的表情写满了深情,但任何人都看不到,当然也包括卫瑾先自己。
宋观玉怔忡了片刻,眼里不知何故染上了黯然之色,再启唇,语气已然一片冰冷。
“将军有心了,请回吧”
声音如果有温度,那一定会将周遭的更深寒露结为冰渣,一点点嵌入卫瑾先的心里,直将他冻得手脚僵硬,遍体生寒才终于大梦初醒。那些经年累月的痴心妄想还没来得及燃起一点星火便已然被无情地扑灭,不能说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痛,忍不住难堪,毕竟始终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见卫瑾先还没离开,宋观玉神色又冷了几分,斟酌了一下,言语更加冷淡绝情。
“还请将军以后莫再一意孤行地对别人好了。可能,于将军来说只是好意,是救人于难,是举手之劳,但于别人,却未必见得是件好事。会……叫人为难。”
卫瑾先听见宋观玉夹在北风中的叹气声,似乎当真十分为难。
回忆中断。
面前跳耀的烛光下,宋观玉还在小口小口地喝着白瓷碗中的汤。朱唇被汤汁润了色,含了朱丹般嫣红艳丽。
“慢点喝,小心烫。”
卫瑾先放柔了语气说。
“嗯。”
宋观玉抿嘴点了点头,低眉顺眼的脸上再瞧不见当年淡漠的神色。
卫瑾先心神微颤,喜得只当在美梦之中。
一盅汤,宋观玉只喝了半盅便把剩下的向卫瑾先推过去。柔柔地说“将军……也喝点儿醒醒酒吧。”
“好,我是有点醉了。”
卫瑾先就着宋观玉喝过的汤匙,舀着汤汁送入口中。
约莫真是醉了吧,醉得离谱,才会生出“心上人是心甘情愿嫁给自己,而不是自己以军功邀赏得来的“赏赐””的错觉来。
汤喝完了,该喝合卺酒了。
照着喜婆教的姿势,卫瑾先和宋观玉的手臂勾到了一起。
“听说你不会喝酒?”
卫瑾先问。
其实关于宋观玉的一切,卫瑾先曾经都一一打听过。关于宋观玉的一切他都了如执掌。譬如宋观玉喜茶不喜酒,喜静不喜动,喜素雅而不喜艳俗,喜诗书而不喜丝竹,喜芸芸众生而唯不喜一人,此人便是他卫瑾先。
卫瑾先正想把宋观玉手上的酒换成茶,便听见宋观玉说“一杯而已,无妨。”
卫瑾先闻言抬眸望向宋观玉。
宋观玉刚好也向卫瑾先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匆匆一眼,又连忙各移开。
今非昔比,时过境迁,当年的冷意不复存在,连空气都弥漫着让人心慌意乱的暧昧气息。
宋观玉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般羞赧,万般柔情夹杂其中。如春山雪融,繁花初绽,落花流水,缠绵悱恻,一派旖旎。此时这般望去,那双春水荡漾的水眸中纵有千万言语,定也是娇羞无限,情意拳拳的绵绵爱语。
不见卫瑾先有所动作,宋观玉低头动了动手臂,似是温婉地催促。
卫瑾先暗自平复了一下心跳,道了声“喝吧。”便与宋观玉一同仰头饮尽杯中美酒。
“咳咳……”
宋观玉从未喝过酒。这一杯一饮而尽,虽不是烈酒,也足以呛得他的美眸上漾上水光,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也平添了动人之色。
“没事吧?”
卫瑾先搁了酒杯,长臂一伸绕到后面,不轻不重地帮宋观玉拍着后背。
“不碍事,喝得急了些。”
宋观玉解释道,语毕还抬起脸来,美眸一弯,便朝着卫瑾先露出一抹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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